乾清宫,西暖阁。
崇祯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一本奏章,是陕西总督洪承畴的加急文书。
字迹潦草,显然是在军中所写,言辞恳切,详述了流寇的势大和官军的困境,最后是那句熟悉的请求:“伏望陛下速发援兵粮饷,以安军心。”
他放下奏章,揉了揉眉心。
骆养性还没来,王承恩去内库查账了。
暖阁里静悄悄的,只有铜炉里的炭火偶尔噼啪作响,散发着暖意。
太祖托梦。
这是他今天在朝会上临时想出的说辞。
一个皇帝,突然性情大变,行事果决,必然会引起怀疑。
但如果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托梦警示,那就合理了。
朱元璋是什么人?驱逐蒙元,恢复中华,布衣天子,铁血手腕。
他托梦给子孙,要子孙励精图治,铲除贪腐,谁敢质疑?
这个时代,人们是相信鬼神的,尤其是皇帝,是天命所归。
太祖托梦,就是天意。
崇祯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
“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
这是明末农民军的三巨头。
高迎祥是闯王,张献忠是八大王,李自成此时还只是闯将。
历史上,高迎祥在今年七月被孙传庭擒获,押送北京凌迟处死。
张献忠今年受抚,但明年就会再起。
李自成今年在陕西被洪承畴击败,只剩十八骑逃入商洛山,但几年后就会卷土重来,最终攻破北京。
现在,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都在河南荥阳。
这是机会。
如果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流寇之祸至少能平息大半。
但洪承畴只有五万人,流寇有十余万。
而且流寇流动作战,官军疲于奔命。
历史上,洪承畴、曹文诏在河南追剿流寇,虽然屡战屡胜,但始终无法全歼。
高迎祥、张献忠东进凤阳,焚毁皇陵,然后分兵,高迎祥回陕西,张献忠入湖广,李自成在陕西山中潜伏。
必须在他们分兵之前,集中兵力,打掉其中一路。
打哪一路?
高迎祥是闯王,影响力最大,但张献忠破坏力最强,李自成……李自成是最终埋葬大明的人。
崇祯的笔,停在了“李自成”三个字上。
这个银川驿卒,这个未来的大顺皇帝,这个逼得他在煤山自缢的仇人。
杀意,在胸中涌动。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李自成,而是凤阳,是皇陵。
皇陵若被焚,对大明朝廷的威信将是致命打击。
天下人会认为,朱明皇室连祖坟都保不住,气数已尽。
那些观望的士绅,那些犹豫的百姓,会彻底倒向流寇。
所以,凤阳必须守住。
可是,凤阳守军只有八千,而且多年未经战事,能守住吗?
崇祯的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圈住“凤阳”。
然后,他又写下一个名字:“杨一鹏”。
凤阳巡抚杨一鹏,历史上因为凤阳失守被处死。
这个人能力如何?他不知道。
但能在凤阳当巡抚,应该不是无能之辈。
问题在于,凤阳是中都,有留守司,有太监,有勋贵,权力分散,事权不一。
杨一鹏能调动多少资源?
还有漕运总督朱大典,此人倒是个能打的,历史上在山东抵抗清军,战死殉国。
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应天巡抚张国维,也是个能臣,但南京的兵,调动需要时间。
崇祯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子飞快运转。
正月初十,荥阳大会。
高迎祥、张献忠东进,大概在正月十五前后抵达凤阳。
今天是正月初十,只有五天。
五天时间,从北京发六百里加急到凤阳,需要两天。
凤阳接到旨意,加固城防,调集民夫,需要一天。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凤阳只有两天时间准备。
太紧了。
除非……
崇祯猛地睁开眼。
除非凤阳现在已经有所准备。
他记得,历史上高迎祥、张献忠攻破凤阳,有一个关键原因:留守太监杨泽贪财,克扣军饷,士卒不愿效力。
而且凤阳是中都,承平日久,武备松弛,城墙多处破损。
如果杨一鹏能提前得到消息,如果他能整顿防务,如果他能激励士卒……
不,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如果”上。
必须做两手准备。
“皇爷,骆指挥使到了。”王承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
门开了,一个穿着飞鱼服、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跪下叩首:“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叩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骆养性起身,垂手而立,目不斜视。
崇祯打量着这个人。
骆养性,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之子。
原主对他不算特别信任,但也没有换掉他。
锦衣卫在魏忠贤时代被严重削弱,现在虽然恢复了一些职权,但远不如洪武、永乐年间那样权势熏天。
“骆养性,朕问你,锦衣卫在凤阳,可有耳目?”
骆养性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回陛下,凤阳乃中都,设有留守司,亦有锦衣卫百户所,有缇骑三十人。”
“三十人。”
崇祯点点头,“传朕密旨给凤阳百户所:即日起,严密监控凤阳防务,特别是留守太监杨泽、凤阳巡抚杨一鹏。
若有玩忽职守、贪赃枉法、通敌卖国者,可先斩后奏。”
骆养性心中剧震。
先斩后奏?这可是天大的权力!锦衣卫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权力了?
“还有,”崇祯继续道,“凤阳附近,可有流寇细作?锦衣卫可曾察觉?”
骆养性迟疑了一下:“回陛下,凤阳附近……臣尚未接到相关奏报。”
“那就是没有了?”
崇祯的声音冷了下来,“骆养性,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
高迎祥、张献忠十余万流寇聚集河南,随时可能东进,凤阳危在旦夕,你居然说没有察觉?”
骆养性扑通跪下:“臣……臣失职!请陛下治罪!”
“治罪?治你的罪,能保住凤阳吗?”
崇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立刻派得力人手,前往凤阳,一,查探流寇动向;二,监控凤阳防务;三,若流寇来攻,协助守城。
若有差池,你提头来见。”
“臣遵旨!”骆养性叩首,后背已经湿透。
“还有,”崇祯走回书案后,拿起笔,快速写下一道手谕,盖上随身小玺,“这是朕的手谕,你派人以六百里加急送往凤阳,亲手交给杨一鹏。
记住,要快,必须在两天内送到。”
“是!”
骆养性双手接过手谕,入手沉重。
他知道,这道手谕,关乎无数人的生死,也关乎他自己的脑袋。
“去吧。”崇祯挥挥手。
骆养性躬身退出,匆匆离去。
崇祯坐回椅中,长出一口气。
能做的,他已经做了。现在,只能等待。
等待凤阳的消息,等待洪承畴的战报,等待……命运的转折。
正月十二,清晨。
雪后初晴,阳光照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积雪尚未融化,宫墙下堆着扫起的雪,宫道湿滑,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撒着炭灰。
崇祯坐在暖轿中,闭目养神。轿子轻轻摇晃,朝着皇极殿而去。
今天是常朝,但他知道,今天的朝会不会平静。
昨日,他已经让王承恩将“太祖托梦”的消息散了出去。
现在,整个北京城,从皇宫到街巷,从官员到百姓,应该都在议论这件事。
太祖托梦,警示天子。
这是天意,是祖宗显灵。
对崇祯来说,这是最好的护身符,也是最锋利的刀。
轿子在皇极殿前停下,王承恩掀开轿帘,崇祯走下轿,看着眼前巍峨的大殿,深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而清新的空气,带着雪的味道。
“上朝——”殿前太监高声唱道。
崇祯迈步,走进大殿。
百官早已列队等候,见他进来,齐刷刷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比往日更响亮,更整齐。
崇祯走上御座,坐下,目光扫过下方。
百官起身,垂手而立,但不少人眼神闪烁,偷偷打量着他。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司礼监太监高声道。
“陛下,臣有本奏。”一个御史出列,是左副都御史王志道。
“讲。”
“陛下,臣闻昨日宫中传出,太祖高皇帝托梦陛下,警示朝政。
此乃天意,乃祖宗保佑。
臣请陛下下诏,将太祖托梦之事昭告天下,并祭告太庙,以安民心。”
来了。
崇祯心中冷笑,面上却肃然:“王卿所言极是。
朕已命钦天监择吉日,祭告太庙。
太祖托梦,警示于朕,朕惶恐不已,夙夜忧思。
从今日起,当日日自省,勤政爱民,以慰太祖在天之灵。”
“陛下圣明!”
王志道激动道,“太祖显灵,乃大明之福,万民之幸!”
“陛下,”又有一人出列,是礼部侍郎徐光启,“臣请将太祖托梦之事载入实录,并命史官详记,以垂后世。”
徐光启。
崇祯看着这个老人,心中涌起一股敬意。
徐光启,字子先,上海县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师从利玛窦,学习西学,精通天文、历法、数学、农学、火器,是明末难得的科学家、实干家。
历史上,他多次上疏请求改革,推广番薯等高产作物,但未被重视。
崇祯六年去世,没能看到大明的覆灭。
“徐卿所言甚是。”
崇祯点点头,“此事,就由礼部去办。
另外,徐卿,朕听说你正在编撰《农政全书》,进展如何?”
徐光启一愣。皇帝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回陛下,臣……臣正在编纂,已近完成。”
“好。”
崇祯道,“农为国之本。
朕听说,你在书中提倡推广番薯,说此物耐旱高产,可活民无数。可是真的?”
“确是如此。”
徐光启激动起来,“陛下,番薯又名甘薯,自吕宋传入福建,亩产可达数十石,远超稻麦。
且耐旱耐瘠,山边地角皆可生长。
若在北方推广,可活数百万饥民。”
“好!”
崇祯提高声音,“传朕旨意:命徐光启为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办事。
专司推广番薯、玉米等耐旱作物,并督修《农政全书》,刊行天下。”
大殿一片哗然。
徐光启也惊呆了。
户部尚书?入阁?这……这提拔得太快了!
而且,他一个礼部侍郎,直接升任户部尚书,还入阁,这不合规矩啊!
“陛下,”首辅温体仁出列,“徐子先虽有才学,但骤然拔擢,恐难服众。且户部掌天下钱粮,责任重大,徐大人……恐非其选。”
“哦?”
崇祯看向温体仁,“那首辅以为,谁堪当此任?”
“这……”温体仁语塞。
户部尚书侯恂虽然能力一般,但毕竟是东林党人,与他不是一派。
若能换掉,自然是好。
但徐光启……此人是个书呆子,整天研究什么西学、农学,让他当户部尚书,岂不误事?
“首辅说不出?”
崇祯淡淡道,“那便是徐卿了。
徐卿精通农学,深知民瘼,由他掌管户部,推广高产作物,赈济灾民,再合适不过。
至于合不合规矩……”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太祖托梦,要朕励精图治,重用贤能。
徐卿就是贤能,朕用他,有什么不合规矩?
还是说,首辅觉得,太祖的话,可以不听?”
温体仁吓得扑通跪下:“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不敢就好。”
崇祯摆摆手,“徐卿,你可愿担此重任?”
徐光启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臣……臣才疏学浅,恐负陛下重托。
但若陛下不弃,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
崇祯点头,“即日起,徐光启任户部尚书,入阁办事。
原户部尚书侯恂,调任南京户部尚书。”
侯恂出列,脸色苍白,但还是跪倒谢恩:“臣……领旨。”
他心中苦涩。
从北京户部尚书,调到南京户部尚书,看似平调,实则是明升暗降。
南京六部,那是养老的地方。
皇帝这是嫌他无能,要换人了。
“还有,”崇祯继续道,“孙传庭升任陕西巡抚,卢象升升任湖广巡抚,朕昨日已下旨。
兵部,旨意发出了吗?”
兵部尚书张凤翼出列:“回陛下,已以六百里加急发出。”
“好。”
崇祯点头,“孙传庭、卢象升,皆乃干才。
陕西、湖广,就交给他们了。”
“陛下圣明。”张凤翼只能附和。
“陛下,”温体仁又开口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提拔这么多非嫡系的人,“孙传庭、卢象升虽有才干,但资历尚浅,骤升高位,恐惹非议。
且陕西巡抚已有人选,湖广巡抚亦在任上,骤然更换,恐生变故。”
“变故?”
崇祯看向温体仁,“首辅是怕什么变故?是怕他们不会贪赃枉法,还是怕他们不会结党营私?”
温体仁脸色一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首辅是什么意思?”
崇祯的声音冷了下来,“如今流寇肆虐,陕西、湖广糜烂,朝廷急需能臣干吏。
孙传庭、卢象升,一个在陕西剿寇有功,一个在湖广练兵有方,朕用他们,有何不可?
还是说,首辅心中,有更合适的人选?”
温体仁说不出话。
他心中当然有人选,都是他的门生故吏。
但这话,他不敢说。
“既然首辅说不出,那就这么定了。”崇祯一锤定音。
温体仁只能低头:“臣……遵旨。”
崇祯看着这个首辅,心中冷笑。
温体仁,历史上评价毁誉参半。
此人能干,但心胸狭窄,排挤异己。
原主用他,是为了制衡东林党。
但现在,崇祯不需要党争,他需要的是能办事的人。
“好了,若无事,就退朝吧。”崇祯摆摆手。
“陛下,”一个声音响起,是刑部尚书郑三俊,“臣有本奏。”
“讲。”
“臣接到凤阳锦衣卫百户密报:凤阳留守太监杨泽,贪赃枉法,克扣军饷,致使守军士气低落,城防废弛。
且杨泽与流寇有勾结之嫌,请陛下严查。”

来了。
崇祯心中一凛。
锦衣卫的动作很快,昨天才下的命令,今天就有密报。
而且,直接指向杨泽。
凤阳留守太监杨泽,历史上就是因为贪腐,导致凤阳守军不愿效力,被流寇轻易攻破。
城破后,杨泽被杀。
“密报何在?”崇祯沉声道。
郑三俊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呈了上来。
王承恩接过,递给崇祯。
崇祯打开,快速浏览。
奏折是凤阳锦衣卫百户所写,详细列举了杨泽的罪状:克扣军饷三万两,强占民田五百顷,纵容家奴欺压百姓,私放囚犯,收受贿赂……最后一条是,杨泽曾与一神秘商人接触,该商人疑似流寇细作。
“好,好一个杨泽。”
崇祯合上奏折,声音冰冷,“太祖托梦,要朕铲除贪官污吏。这杨泽,就是第一个。”
他看向骆养性:“骆指挥使,锦衣卫可曾查实?”
骆养性出列:“回陛下,臣已命人核查,密报所列罪状,基本属实。杨泽与神秘商人接触之事,亦有蛛丝马迹,但尚无确凿证据。”
“基本属实,就够了。”
崇祯站起身,“传朕旨意:杨泽贪赃枉法,通敌卖国,罪不容诛。着锦衣卫即刻捉拿,押解进京,三司会审。其家产,全部抄没,充入国库。”
“臣遵旨!”骆养性大声应道。
“还有,”崇祯继续道,“凤阳防务,由凤阳巡抚杨一鹏全权负责。若有贻误,杨一鹏同罪。”
“是!”
百官噤若寒蝉。
皇帝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杨泽是太监,是内臣,皇帝说拿就拿,说抄家就抄家,毫不手软。
而且,罪名是“通敌卖国”,这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
“陛下,”一个御史出列,是杨泽的同乡,想要求情,“杨泽虽有罪,但通敌卖国之事,尚无确凿证据,是否……”
“是否什么?”
崇祯看向他,“是否要等凤阳城破,皇陵被焚,才算有确凿证据?
朕告诉你,杨泽克扣军饷,致使城防废弛,就是通敌!
就是卖国!锦衣卫,将此人也拿下,查查他与杨泽有无勾结!”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那御史吓得魂飞魄散,被锦衣卫拖了下去。
大殿中,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崇祯环视百官,一字一顿道:“太祖托梦,要朕铲除贪官污吏,勋贵豪强。
从今日起,朕就要做这件事。
你们之中,谁贪赃枉法,谁结党营私,谁欺压百姓,朕一清二楚。
现在自首,朕可从轻发落。
若等朕查出来,杨泽就是榜样!”
无人敢应。
“好,既然无人自首,那朕就自己查。”
崇祯坐下,“骆养性。”
“臣在。”
“锦衣卫即日起,给朕严查百官。
特别是那些家里金山银山,却不肯为国捐输的。查出一个,办一个。
抄没的家产,充入国库,用作军饷、赈灾。”
“臣遵旨!”
“退朝!”
崇祯起身,拂袖而去。
留下满殿文武,面面相觑,汗流浃背。
皇帝,真的不一样了。
太祖托梦,或许是真的。
否则,怎么解释皇帝突然变得如此果决,如此狠辣?
杨泽,那可是留守太监,正四品的大珰,说拿就拿,说抄家就抄家。
那下一个,会是谁?
众人心中惴惴不安,各自散去。
温体仁走出大殿,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长叹一声。
变天了。
真的要变天了。
皇帝这是要借太祖托梦之名,行清洗之实。
杨泽只是开始,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掉脑袋。
他想起昨日皇帝在暖阁中对他说的那些话,心中一阵发寒。
皇帝说,他知道谁贪赃枉法,谁结党营私。
皇帝是不是也知道,他温体仁,也不是那么干净?
“首辅大人。”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温体仁回头,是兵部尚书张凤翼。
“张部堂。”温体仁点点头。
“首辅大人,陛下今日……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张凤翼低声道。
“不是似乎,是确实不同。”温
体仁苦笑,“太祖托梦啊……谁知道是真是假。”
“真假不重要。”
张凤翼压低声音,“重要的是,陛下要做什么。
杨泽被抓,家产抄没,这是要杀人立威,也是要筹钱。
国库空虚,陛下是要从贪官身上刮钱。”
“是啊。”
温体仁叹息,“只是,这刀子,不知道下次会落到谁头上。”
“首辅大人为官清廉,应当无碍。”张凤翼道。
“清廉?”
温体仁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这朝中,有几个真正清廉的?你?我?还是他们?”
张凤翼说不出话。
是啊,这朝中,有几个真正干净的?多少都有些见不得光的事。
皇帝若是真查起来,谁能逃得掉?
“为今之计,只有小心谨慎,莫要被抓住把柄。”
温体仁道,“另外,陛下要钱,我们就凑钱。户部虽然空虚,但百官……总能凑出一些。”
“首辅的意思是……”
“捐俸。”
温体仁吐出两个字,“百官捐俸,以助军饷。陛下要钱,我们就给他钱。至少,能暂缓陛下的怒火。”
张凤翼眼睛一亮:“首辅高见!下官这就去联络同僚。”
“去吧。”温体仁摆摆手。
看着张凤翼离去的背影,温体仁又叹了口气。
捐俸,不过是杯水车薪。
皇帝要的,是那些真正有钱的人:藩王、勋贵、贪官。
杨泽,只是开始。
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而他温体仁,能在这场风暴中站稳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今天起,这大明朝的天,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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