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爸爸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苏然！你哥哥为了你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伤人？
苏然想笑，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痛得钻心。
原来他们也知道，这样的话很伤人。
可当林微微说出更恶毒的话时，他们却只是轻飘飘地一句“口不择言”。
苏明紧紧攥着拳头，脸色涨红，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苏然，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的。”
他眼里的失望，那么真实。
真实得让苏然怀疑，刚才听到的那一切，是不是自己烧坏脑子产生的幻觉。
可那淬毒的话语，还言犹在耳。
“我为你毁了容，为你差点丢了命。”苏然看着他，慢慢地说，“你现在，却因为未婚妻几句话，就觉得我伤了你的心？”
“苏明，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够了！”爸爸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话，“我看你就是烧糊涂了！胡言乱语！阿明，我们走！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说完，他不由分说，拉着还在辩解的妻子和一脸屈辱的儿子，转身就走。
病房的门被重重关上。
世界，终于安静了。
苏然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病房里，听着门外一家三口远去的脚步声，笑了。
那笑声嘶哑，难听，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眼泪顺着烧坏的眼角滑落，混合着血水，灼得皮肤生疼。
苏家，苏明。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夜，深了。
苏然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身上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疼痛，但比这更清晰的，是心里的那片寒潭。
她想起了很多事。
小时候，苏明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是她站出去替他挨了骂。
上学时，苏明考试作弊被抓，是她哭着去求老师，说是自己硬塞给哥哥的纸条。
工作后，苏明搞砸了公司一个重要项目，是她熬了三天三夜，做出一份完美的补救方案，功劳却都记在了苏明头上。
所有人都夸她懂事，识大体。
爸爸妈妈更是欣慰地说：“然然，你真是哥哥的好妹妹。”
好妹妹。
就是一块用完就可以丢掉的踏脚石。
真可笑。
她为这个家，为苏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到头来，只换来一句“怪物”、“晦气”。
凭什么？
凭什么苏明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用半条命换来的安宁，而她就要在这里独自承受身心的双重折磨？
不。
她不甘心。
黑暗中，苏然慢慢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嫩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痛楚，让她无比清醒。
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傻了。
从今以后，她只为自己活。
第二天一早，护士进来换药。
看着苏然身上狰狞的伤口，年轻的护士眼圈都红了。
“你真勇敢。”护士轻声说，“听医生说，是你从火里把你哥哥救出来的。”
苏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你家人对你真好，每天都来陪你。”护士一边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一边羡慕地说，“特别是你哥哥，长得又高又帅，对你还那么好，昨天我看到他偷偷在走廊里哭呢。”
哭？
苏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是为他自己那张被烟熏坏的脸哭，还是为有一个怪物妹妹哭？
换完药，护士又端来一碗清粥。
“你昏迷了半个月，身体还很虚弱，先吃点流食。”
苏然摇了摇头，声音嘶哑：“不饿。”
她不是不饿，而是不能吃。
她必须保持最清醒的头脑，来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果然，没过多久，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一次，只有妈妈一个人。
她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然然，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鸽子汤，快趁热喝点。”
妈妈把汤倒出来，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
苏然的胃不争气地抽动了一下。
但她只是偏过头，看着窗外。
“然然，你还在生你哥的气啊？”妈妈见她不理，叹了口气，坐在床边。
“昨天是你爸不对，他不该冲你发火。可你也要体谅他，公司最近事多，你和你哥又都……他压力太大了。”
“还有你哥，他其实心里比谁都难受。微微那边，他已经骂过她了，让她来给你道歉，她犟着不肯，你哥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又是这套说辞。
永远在为苏明开脱。
永远让她体谅。
苏然闭上眼睛，连一个字都懒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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