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
姜暖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
不对,那是二叔姜振海。
“暖暖,别怪二叔。”
他蹲下来,脸上还挂着那副慈祥到令人作呕的笑。
“要怪就怪你爸,非得立什么遗嘱,百亿家产全给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姜暖嘴里全是血沫。
她想说话,想骂人。
可气管被血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二婶林美娟在旁边捂着鼻子,尖细的嗓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快点……完事了好回去,这地方阴森森的……”
表弟姜子轩在玩手机。
游戏音效欢快地响着。
“姐,你账号里那些皮肤,我接管了啊。”
他甚至没抬头,“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姜暖闭上眼睛。
不是认命。
是想记住这些声音。
这些脸。
如果真有地狱,她爬也要爬回来——
身体突然失重。
姜振海推得很干脆,像丢一袋垃圾。
坠落的过程比想象中漫长。
风在耳边尖啸。
失重感攥住五脏六腑,狠狠往下拽。
她看见崖壁的苔藓,看见枯枝,看见越来越近的、漆黑一片的谷底。
然后才是疼。
骨头刺穿皮肉的疼。
内脏挤压破裂的疼。
温热的血从身体各个窟窿里涌出来,浸透身下的枯叶,渗进泥土。
呼吸变成抽气。
一下。
比一下艰难。
视野开始模糊,边缘泛起灰白的雾。
要死了。
这个认知清晰得可怕。
也好。
解脱了……
“找到你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
清冽。
像山涧冰泉,带着某种非人的空灵。
姜暖用尽最后力气掀开眼皮。
月光被挡住了。
一个男人俯身看她。
银发如瀑,垂落肩头,在夜色里泛着微弱的光泽。那张脸……姜暖贫瘠的词汇量搜刮不出形容词,只觉得月光在他面前都显得俗气。
他穿着一身玄色古袍,宽袖垂地。
最刺眼的是他身后——
九条巨大的狐尾,蓬松如云,在夜风中缓缓摇曳,每一根绒毛都镀着月华。
美得不真实。
姜暖张了张嘴。
血沫涌出来。
是幻觉吧。
临死前的走马灯,还给自己编个这么华丽的主角?
男人伸手。
指尖冰凉,轻轻拂过她额前被血黏住的碎发。
动作堪称温柔。
下一秒。
他的手按在她心口。
“第一次。”他说。
语气平淡得像在数数。
砰——
姜暖甚至没感觉到疼。
只觉得心脏的位置,空了。

黑暗吞噬一切。
“暖暖,别怪二叔。”
姜暖猛地睁开眼。
喘气。
剧烈的、贪婪的喘气,肺叶像破风箱一样抽动。
她坐在悬崖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