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跑哪去了！”
他怒气冲冲地拉开门，敲响对门邻居的门。
门开了一条缝，王阿姨探出头。
目光越过林舟，嫌弃地瞥了一眼我们家堆着的废品，没好气地开了口：
“没看见！林舟啊，我说你妈也真是的，积点德吧，别再往楼道里堆那些破烂了，搞得整个楼里都一股味儿，我们家窗户都不敢开！”
我看见儿子那张在学校里总是高高抬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一下子弯了下来。
他对着王阿姨，连连点头哈腰：
“对不起，王阿姨，对不起，我回来就说她，我马上就清理，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
“砰！”
直到对面的门被用力关上，他才直起腰回了家。
他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在门边的鞋柜上。
“哐当！”
鞋柜被踹翻，里面我给他和念念刷干净的鞋子滚了一地。
“丢人现眼！”
“真是丢死人了！”
“不！不是的！”
我尖叫着扑过去，想去捂住他的嘴。
可我的手却只能一次次徒劳地穿过他的身体，碰不到他，也无法让他听见我的声音。
我哭着摇头，眼泪化作虚无。
舟舟，那不是破烂啊。
那些纸皮被我用湿布擦得干干净净，压平后用绳子捆得整整齐齐。
就靠在墙角，一点也没有碍事。
那是我跑了三个小区才捡回来的，能换三十几块钱，够给念念买一星期的鸡蛋。
也够给林舟的饭卡里添上两天的饭钱。
蜷在角落里的念念被林舟踹柜子的巨响吓得一抖，她抱着小熊布包，嘴里又小声念叨：
“弟弟……我饿……”
“饿饿饿！饿死你算了！”
林舟的怒火找到了新的出口，他转身冲着念念吼。
念念缩起脖子，不敢再出声，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林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工装的男人，背着工具包：“网上叫的换锁？”
男人抬头的瞬间，我猛地一颤。
是他！张强！
那个十几年前毁了我一辈子的男人！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疯狂地祈祷着他只是碰巧。
我祈祷他认不出已经长大了的林舟。
认不出角落里那个痴傻的念念。
张强没多话，蹲下身子，三两下就撬开了旧锁芯，又拿出新的换上。
整个过程，他的眼睛却在林舟和念念身上来回打量。
“好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却没有立刻走的意思。
他探头往门里看，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墙上那张我们母子三人的合照上。
照片里，年幼的林舟和念念一左一右地亲着我的脸颊。
我笑得一脸幸福。
张强咧开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啧，好些年没见，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妈年轻的时候可不清纯，很不检点的，跟的男人多了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蜷缩在角落的念念突然冲了过来，撞向张强。
“不许……不许说妈妈！”
她口齿不清地尖叫着，举起小拳头胡乱地捶打。
张强被她撞得一个趔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小傻子，滚开！”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念念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
念念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立刻见了血。
她却不哭，只是抱着小熊，死死地瞪着他。
“念念！”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想把他赶出这个家。
可我的手只能穿过女儿带血的脸颊，穿过张强狰狞的笑脸，什么也做不了。
林舟猛地抄起靠在墙角的拖把杆，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念念护在身后。
“滚出去！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张强看着林舟那虚张声势的模样，不以为意地笑了。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阴冷反问道：
“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张强的话。
林舟不耐烦地皱着眉，转身再次拉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神情严肃的警察。
我缓了一口气，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也暂时落了地。
其中一个警察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林舟身上，举起手里的证件：
“请问，是林晚的家属吗？”
林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在西郊垃圾山发现一具尸体，请你跟我们去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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