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清空那些首饰盒。
陆时延买的钻戒、项链、名牌包。
所有象征「陆太太」身份的物件,被我一件件打包,挂上咸鱼。
没有丝毫留恋。
这些冰冷的奢侈品,曾是他用来粉饰婚姻的道具。
现在,它们是我复仇的第一笔资金。
钱一到手,我立刻投向两个地方。
一部分,是师兄那边的律师费。
另一部分,我租下了城南的旧厂房。
那是「锦绣阁」最初的地方。
后来家道中落,厂房被抵押,几经转手,变得破败不堪。
我把它租回来,请了工人,一点点清扫,修葺。
我把母亲的遗像和绣架,悄悄搬了过去。
这里没有水晶吊灯,只有高窗漏下的天光,照亮飞舞的微尘。
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安静。
也前所未有地坚硬。
顾砚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是我通过师兄介绍认识的。
国际知名的收藏家,非遗文化保护基金的理事。
我约他在一间茶馆见面,将我整理好的设计稿,和一幅新的绣品给他看。
那是一幅「寒江独钓图」。
巴掌大小,正面蓑衣渔翁,背面茫茫雪江。
他戴上白手套,拿起那幅绣品。
指尖没有触碰绣面,而是轻轻捻过绣品的边缘。
他凑近,目光落在某处,久久未动。
我清楚他在看什么。
那是苏家独有的「三丝合股」藏针法,能让正反两面的过渡天衣无缝。
良久,他放下绣品,锐利的目光直视我。
「苏小姐,这幅作品,是你独立完成的?」
「是。」
「锦绣阁目前市面上所有的‘双面绣’产品,也都是出自你手?」
「是。」
「包括陆时延送给姜雨薇的那枚‘锦雀登梅’?」
「是。」
他沉默了片刻,身体微微前倾。
「你知不知道,陆时延正在用你家的技术,申请一项商业专利?」
「一旦申请成功,这项技艺就不再属于你,也不再属于苏家。
「它会变成一个可以被估价,被买卖的商品。」
「而你,作为技术的原始持有人,如果没有提前做好确权和保护,你将失去一切。」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我心上。
虽然这些我早已通过律师了解清楚,但从他口中说出,分量却截然不同。
「我知道。」我迎上他的视线,「所以我来找您,顾先生。」
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要拿回我的东西。」
「更要他,身败名裂。」
顾砚尘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欣赏,而非对一件艺术品的估价。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我的基金会,可以提供全部支持。」
「但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
「三个月后,巴黎国际手工艺大展。」
他盯着我,一字一顿。
「我要你带着真正的‘双面异色绣’,站在那里。」
「让全世界看看,被窃贼偷走的,究竟是何等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