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认得清形势。
既然都盼着大婚,那也该让穷亲戚来热热场子。
之后几天,侯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赵淮想起来时,也会来看我。
婚期将近,他也是喜气洋洋,对我也温柔许多。
还送了许多宁莹莹视作宝贝的首饰给我,叫我务必戴着。
“大婚当天,莹莹看到你好好对待她的宝贝,对你也会宽容些。”
我随手把那堆暗淡俗气的发簪丢进角落。
赵淮自然生气,几次伸手要打我,又强忍下来。
最后只是拂袖而去。
我没有错过,他眼底闪过的丝丝杀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并不害怕。
府中仆从也摸清了赵淮对我的态度,闲言碎语更多。
有说我留不住男人的,也有嘲讽我一朝飞上枝头,如今摔成烂泥的。
可他们不知道,
我从不需要高攀侯府的枝头。
我自己就是金枝。
柴房被我整理干净,虽然破旧但也别有野趣。
我不着急,宁莹莹却急了。
婚期在即,她卯足了劲儿要大展风姿。
可无论怎么保养,她的皮肤依旧黝黑粗糙,
依旧能一眼看出过往的穷苦。
隔着破门,我能感到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狠毒。
她大概觉得,是我害她如此。
如果赵淮没有离家十年,肯定就是侯爷了。
或许过上好日子的就是她。
可她不知道,没有我,赵淮什么也不是。
入夜,我又梦到十年前。
那时还未封侯。
赵淮与赵平父子临阵脱逃。
先帝震怒,下令满门抄斩。
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我痛了三天三夜,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那时,赵淮不在。
赵家风雨飘摇时,他逃得远远的。
逃到江南搂着宁莹莹又建了个小家。
把我,婆母,赵家满门女眷忘在脑后。
从那一天起,赵家女人就不愿姓赵了。
从那天起,我不再是赵宋氏,只是宋柔。
出狱后,我才得到赵淮的消息。
江南烟雨朦胧,我眼前也迷蒙一片。
耳边是他与友人的嬉笑。
“赵淮,你跑了,就不怕家人遭殃?宋柔好歹也陪你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没心没肺地笑。
“别跟我提她,见了就烦。我也不是不能打,就是不想回家才逃了。”
“至于她死不死,与我何干?我只要有莹莹就够了。”
我没有与他相见,转身离开。
后来,我也有了自己的新家。
和赵淮不同,我的夫君不会嫌我恶心,嫌我低贱。
婆母待我如亲女儿一样,常亲手给我做衣裳。
幼帝视我为义母,记得我爱吃甜,总让宫里做糕点送来。
我忍不住在梦中勾起唇角。
心中暖融融的。
突然意识到,我想回家了。
不知道他们,是否看到信鸽带来的消息。
大婚当天,我被小琴粗暴地拉着。
不由分说往我头上插了几支宁莹莹的旧簪子。
穿上一身破旧暗淡的衣裳,安排在婚宴最角落的位置。
而宁莹莹则带着我的宝石头面,穿着华贵的流光锦,一副侯府主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