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也不尴尬,反而压低了声音:“嫂嫂,方才瞧见有大夫从你院里出来……你脸色这么差,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我还没开口,腹中孩儿倒先着急起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坏女人,离我娘亲远一点!】
我盯着火盆里跳跃的火苗,眼皮没抬一下:“劳弟妹挂心,只是伤心过度,有些头晕心悸,不碍事。”
“唉,嫂嫂千万要保重身子啊。”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是十足十的“关切”,“大哥去了,你若再病倒,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我“嗯”了一声,不再搭话,继续烧着纸钱。
沉默了片刻,她似是按捺不住,又向我凑近几分。
“嫂嫂,”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一副全然为我打算的模样,“有些话,我知道现在说不合时宜,但……你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若你有什么别的打算,其实也不必太过顾忌,母亲和……我和景深,都是能理解你的。”
孩儿再次气呼呼地喊道:
【坏女人又在给娘亲下套!装得一副关心娘亲的模样,其实就是想赶我们走!】
【娘亲可千万不要中计啊!】
是啊,她的话说得何其漂亮周全,看似体贴入微,实则字字恶毒。
既试探我是否有改嫁之心,想逼我离开顾府,又隐隐给我扣上一顶“夫君刚死就心生他念”的帽子。
我猛地抬头看向林婉柔,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弟妹!你……你这是什么话!”我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身体微微发抖,“你大哥方才离去,尸骨未寒,我恨不能随了他去!怎会有其他念头?”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回荡在肃穆的灵堂里,足以让前后左右竖着耳朵的下人们都听个分明。
林婉柔闻言愣住,脸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说不出话。
“我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日后只想守着夫君的牌位,清清静静地了此残生罢了!”我的眼泪滚落下来,哭得情真意切,“弟妹日后莫要再说此话,否则……否则我真无颜再见夫君了!”
林婉柔彻底懵了,脸上那副假惺惺的关切几乎挂不住。
她万万没料到我会不顾颜面,在这等场合直接将她的“体贴”撕扯得粉碎。
这样一来,倒显得她这个做弟妹的居心叵测。
周围隐约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那些投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怎么了?”
顾景渊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他看了眼哭得发抖的我,又扫过脸色惨白的林婉柔,眉头紧紧蹙起。
林婉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躲到他身侧,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景深……我我只是看嫂嫂太过伤心,劝她想开些……我是一片好意,不知怎的就惹得嫂嫂如此激动……”
她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倒像是我无理取闹了。
顾景渊看向我,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和责备:“嫂嫂,婉柔也是好心,为你着想。你何必这么激动,说话如此咄咄逼人?大哥刚走,一家人不该这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