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我的情况非常糟糕,建议赵橙替我准备好后事。
我躺在病床上,对赵橙笑了笑。
“那麻烦你接着帮我完成第二个愿望。”
平常大大咧咧的赵橙却沉默了。
她把我的手放进被子里,扯了扯嘴角,
“等你好点了再说吧!”
我摇摇头想反驳她,可话到嘴边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声。
看着我手中暗红色的血泡水,赵橙眸色暗了暗,
“你喜欢什么样的葬礼?”
我想了想,
我想要一张看起来帅气点的遗照,
我想在葬礼上放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想把花圈换成小雏菊,
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告别。
赵橙给我P了一张帅气的照片。
她替我准备了一套礼服,可惜我太瘦了,就算腰线收了两圈,衣服依旧空荡荡的。
葬礼那天,
我把相框端正地放在小雏菊正中,黑白分明。
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有一种奇异的抽离感,仿佛那真的是另一个已经逝去的人,一个与我无关的、需要被悼念的陌生人。
灵堂布置好了。
小雏菊在遗像下散发着幽微的香气。
烛火在穿堂而过的风里轻轻晃动,将我的影子拉长又揉碎,投在斑驳的墙上。
我坐在赵橙的摄像机前,慢慢讲述妈妈不愿意听的哪些秘密。
我杀过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爸爸,一个是我的舅舅。
6岁那年,我放了一把火烧死了爸爸。
因为爸爸总是打妈妈,把妈妈关在猪圈里。
16岁那年,我把杀猪刀插进了舅舅的心脏。
因为舅舅要把妹妹卖给山里的老光棍。
妈妈总说我是强奸犯的儿子,是天生坏种,才会干杀人放火的事,
可是妈妈,我只是为了救你和妹妹呀!
为什么你不愿意听我解释。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将我推远。
明明你之前说过,只要爸爸死了,你就会爱我,会接纳我的。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呢!
灵堂很安静。
只有雨声,烛火轻微的哔剥声,和我自己沉重却不得不放轻的呼吸声。
直播间很热闹,弹幕覆盖了整个屏幕,
“抱抱宝子。”
“所以妈妈故意挑唆年幼的儿子杀了她的老公?”
“这次我支持儿子,6岁的孩子没人教唆,怎么知道放火杀人?”
“这个妈妈太坏了。”
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休息。
我被送到舅舅家后,时常在想,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可是我等了好久,等来了全村的光棍,也没等来妈妈。
舅舅说只要我乖乖配合,挣够十万,就会劝妈妈接我回家。
我不知道十万是多少钱,可是我真的好痛。
我哭着求舅舅,我不想和那些叔叔睡觉了。
舅舅却把我关在柴房里,把摄像机架在我面前,逼我和那些叔叔睡觉。
下一次,那些叔叔便逼我和他们一起看上一次的录像,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我的身体就是在那个时候坏掉的。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想要跳河自杀,是妹妹救了我。
她说她带我去找他们新来的老师帮我报警。
可我们半路被舅舅抓到了,舅舅把她打了个半死,还联系了人贩子,要把妹妹卖到山里。
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保证以后绝对乖乖听话,求舅舅放了妹妹。
可是舅舅本来就是恶魔,他怎么会因为我的跪地求饶就放了妹妹。
他当着我的面,让人糟蹋了妹妹,再把妹妹绑着送上了人贩子的车。
他踩在我脸上,笑着说我是贱种、妹妹是赔钱货,生来都是给男人玩的。
我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拿着旁边的杀猪刀捅在了舅舅的心脏。
这十年间我不敢停歇,我怕妹妹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和我一样经受着非人的磨难。
可是我找了十年,还是没找到她。
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我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撕裂了灵堂的宁静。
灵堂的门被人狠狠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