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毫无征兆。
林渡把公文包顶在头上,小跑着冲向地铁站。他今天加班到晚上九点,肚子饿得咕咕叫,脑子里除了家里那碗泡面什么都不剩。
路过公园时,他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那声音被雨声盖住大半,但林渡耳朵尖,还是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朝声音来源看去。
长椅上坐着一个人,蜷缩成一团,浑身湿透。
林渡犹豫了三秒。他饿,累,而且明天还有个早会。但那人哭得太惨了,惨到让他挪不动步子。
他走过去,把公文包举高,试图为那人挡点雨。
“你还好吗?”
那人抬起头,是个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她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睛红肿,嘴唇发白。
“我没事。”她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这样会感冒的。”林渡说,“地铁站就在前面,要不先去避避雨?”
女人没说话,只是又低下头哭起来。
林渡叹了口气。他蹲下来,保持和女人平视的高度。
“你看啊,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要哭,也得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哭不是?”
女人抬起眼看他,眼神迷茫。
林渡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擦擦脸。我叫林渡,不是坏人,就在前面那栋写字楼上班。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叫警察来帮忙。”
女人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她手指冰凉,还在发抖。
“谢谢。”她小声说,“我叫沈未央。”
“沈小姐,我们先离开这儿吧。”林渡站起身,伸出一只手。
沈未央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站起来。她的手很凉,但林渡的手很暖和。
两人小跑着进了地铁站。里面人不多,暖气开得足。林渡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热咖啡,递给沈未央一罐。
沈未央捧着咖啡,慢慢平静下来。
“我刚才是不是特别丢人。”她说,眼睛盯着地面。
“谁没有狼狈的时候。”林渡说,“我上个月在客户面前把咖啡洒了一身,那才叫丢人。”
沈未央勉强笑了笑。

林渡打量着她。她穿一件米色风衣,现在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她五官清秀,眉眼间有种书卷气,看起来像是个老师或者文员。
“需要我帮你叫车吗?”林渡问,“或者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沈未央摇头。
“我不想回家。”
“那……你有朋友可以联系吗?”
沈未央又摇头。她捧着咖啡罐,手指慢慢收紧。
“我和他分手了。”她突然说,“今天下午。我们在一起五年,他一句话就结束了。”
林渡明白了。他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听着。
“他说我们不合适,说他累了。”沈未央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五年,他说累就累了。我还计划着明年结婚,我都看好婚纱了。”
她说不下去了,又开始哭。这次哭得小声了些,肩膀一耸一耸的。
林渡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等她哭完。
“抱歉。”沈未央哭了大概五分钟,终于停下,“我不该跟陌生人说这些。”
“没关系。”林渡说,“有时候陌生人反而好说话。”
沈未央转过头看他。林渡长得不算特别帅,但眉眼温和,看起来让人安心。
“你人真好。”她说。
“别,我可担不起这评价。”林渡笑了,“我就是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事。”
“不是每个人都会停下脚步的。”沈未央说,“我在那里坐了半个小时,好多人走过去,没人理我。”
林渡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只好转移话题。
“你吃饭了吗?”
沈未央摇头。
“我也没吃。”林渡站起来,“我知道附近有家小店,拉面做得不错。我请你?”
沈未央愣住。
“别误会,就是吃个饭。”林渡赶紧说,“你这个状态,一个人我不放心。吃完了我送你回家,保证不再打扰。”
沈未央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林渡想了想。
“大概是因为,我也有过这样的日子。”他说,“一个人在大城市,失恋了,觉得全世界都塌了。那时候如果有人拉我一把,我会感激一辈子。”
沈未央沉默了一会儿。
“好吧。”她说,“但我请你,算是谢谢你。”
“行,下次我请回来。”
林渡带着沈未央走出地铁站。雨小了些,变成细细的雨丝。那家拉面店就在两条街外,店面不大,但很干净。
老板认识林渡,看到他带个陌生女人来,冲他挤了挤眼。
林渡装作没看见。
两人坐下,点了两碗豚骨拉面。热腾腾的面端上来,香气扑鼻。
沈未央吃了一口,眼睛亮了亮。
“好吃。”
“是吧。”林渡得意地说,“我在这附近上班三年,这家店是我发现的宝藏。”
他们安静地吃了一会儿面。热食下肚,沈未央的脸色好了很多。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问。
“互联网公司的产品经理。”林渡说,“就是那种天天开会,被程序员怼,被设计师怼,还得陪笑脸的工作。”
沈未央笑了。这是她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听起来很惨。”
“可不是嘛。”林渡说,“你呢?”
“我是中学语文老师。”沈未央说,“市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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