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南宫复辟 明祚起伏(第46-55章)
第四十六章 和谈迎驾,景帝心忧
北京保卫战大捷后,瓦剌大军狼狈北撤,一路丢盔弃甲,损失惨重,也先带着被俘的朱祁镇,龟缩在蒙古草原深处,虽仍心有不甘,却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南下侵扰。经此一役,瓦剌内部势力开始分化,不少部落首领对也先穷兵黩武、耗损部族实力的做法心生不满,暗地里互相串联,图谋自立,也先的统治根基,日渐松动。而大明这边,经于谦主持整顿,边防日渐稳固,河南、山东等地的援军陆续归建,京畿重地兵力充盈,朝野上下人心安定,景泰一朝的统治,渐渐站稳了脚跟。
此时,朝堂之上最受关注的议题,便是迎回被困漠北的太上皇朱祁镇。文武百官纷纷上奏,恳请明代宗朱祁钰遣使议和,迎回太上皇,以全皇室颜面,安天下民心。翰林院学士杨善等人更是直言,太上皇乃国之尊长,身陷敌营,受苦受难,朝廷若置之不理,恐失天下人望,也让瓦剌有机可乘,以太上皇之名挑拨朝野矛盾。可朱祁钰对此,却满心抵触,他本是临危受命登基,如今皇权在握,尽享九五之尊的荣耀,早已不愿拱手相让,更怕朱祁镇归来后,会动摇自己的皇位,引发朝堂动荡。
朱祁钰召见于谦,试探着问道:“少保,如今瓦剌兵败求和,群臣皆请迎回太上皇,可若太上皇归来,国无二君,朝政该如何处置?朕心难安啊。”于谦躬身叩首,正色答道:“陛下放心,社稷已定,君位已固,此乃天下共识,谁也无法更改。迎回太上皇,是为尽人伦孝道,全大明体面,绝非易位之举。太上皇归来后,只需安居南宫,颐养天年,不预朝政,便可两全其美,既安民心,又固君位,陛下当断则断。”于谦的话,打消了朱祁钰最核心的顾虑,他知道于谦手握兵权,深得朝野信服,有于谦这句话,即便朱祁镇归来,也翻不起风浪。
景泰元年十一月,朱祁钰正式下旨,派杨善、李实为正副使者,携带金银绸缎,出使瓦剌,面见也先,商议议和与迎回太上皇之事。杨善此人能言善辩,胆识过人,深知此行关乎国体,也关乎太上皇安危,临行前,于谦特意召见他,嘱托道:“杨大人此去,首要之事是迎回太上皇,瓦剌索要金银,可酌情应允,但绝不可答应任何有损大明疆土与尊严的条件,若也先故意刁难,你可随机应变,朝堂之上,有我与群臣为你后盾。”杨善领命,带着使团踏上北去之路。
抵达瓦剌大营后,也先果然百般刁难,先是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金银,又故意拖延时日,不肯见朱祁镇,还命人在使团面前炫耀武力,威逼利诱杨善答应瓦剌的无理要求。杨善不卑不亢,据理力争,他对也先言道:“大明疆域万里,兵甲百万,若非念及两国百姓安宁,不愿再起刀兵,仅凭瓦剌残部,岂能与大明抗衡?土木堡之胜,不过是大明一时疏忽,如今北京防线固若金汤,各地援军云集,若再开战,瓦剌必败无疑。你放归太上皇,大明愿与瓦剌重启互市,互通有无,岁岁赐赏,这于你于瓦剌部族,皆是万全之策,若执意扣押太上皇,只会招来大明的雷霆之怒,得不偿失。”
也先深知杨善所言非虚,瓦剌经北京一战,实力大损,内部矛盾重重,若再与大明为敌,必遭覆灭,且扣押朱祁镇,早已无利用价值,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换取大明的赏赐与互市。一番周旋后,也先终于松口,同意放归朱祁镇,却提出一个条件,要求大明派出亲王亲自前来迎接,以显诚意。杨善一面火速派人回京禀报,一面在瓦剌大营悉心照料朱祁镇,此时的朱祁镇,被困漠北近一年,受尽屈辱,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听闻大明遣使来迎,泪流满面,握着杨善的手,泣不成声:“朕以为此生再无归期,幸得杨大人与群臣挂念,苍天有眼,大明有幸啊。”
消息传回北京,朱祁钰虽心中不悦,却也不得不按礼制行事,派朱祁镇之子朱见深前往边关迎接。景泰元年腊月,朱祁镇在杨善等人的护送下,踏上归途,一路晓行夜宿,历经艰辛,终于抵达北京城外。朱祁钰率文武百官在东安门迎接,兄弟二人相见,百感交集,朱祁钰表面热情,亲自上前搀扶,口中言道:“皇兄受苦了,朕日夜挂念,今日终得重逢,实乃大明之幸。”朱祁镇则神色黯然,躬身行礼:“陛下登基,挽大明于危亡,功德无量,臣弟身陷敌营,愧无寸功,今日归来,唯愿安居一隅,不问政事。”
随后,朱祁镇被送入南宫软禁,宫门被锁,重兵把守,日常起居皆受监视,形同囚徒。朱祁钰虽兑现了迎回太上皇的承诺,却对其严加防范,断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朝堂之上,无人敢提及南宫,更无人敢私自拜见朱祁镇。这场看似圆满的迎驾,终究还是笼罩在皇权争斗的阴影之下,南宫的高墙,困住了朱祁镇的人身,却困不住他心中的不甘与怨念,为日后的复辟之变,埋下了伏笔。
第四十七章 易储风波,朝野震荡
朱祁镇被软禁南宫后,朱祁钰坐稳了皇位,心中的猜忌与野心,愈发膨胀,他不再满足于临危受命的帝位,想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世代承袭大明江山,于是,废除太子朱见深、改立自己儿子朱见济为太子的念头,在他心中日益强烈。
彼时的太子朱见深,是朱祁镇的长子,土木堡之变后,朱祁钰登基,孙太后为稳固国本,下旨立朱见深为太子,言明待朱祁镇归来后,皇位仍传于朱见深一脉。这道旨意,既是孙太后对朱祁镇一脉的庇护,也是对朱祁钰的约束,可随着朱祁钰皇权日固,他对这道旨意愈发不满,认为朱见深乃是前皇之子,绝非自己心中理想的储君,唯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朱见济,才能继承大明江山,延续自己的血脉。
景泰三年,朱祁钰开始暗中筹划易储之事,他先是试探着向身边的亲信大臣透露心意,拉拢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等重臣,许诺高官厚禄,希望他们能支持自己易储。可此事关乎国本,朝野上下,人心所向皆是太子朱见深,不少大臣坚守礼法,坚决反对易储,王直更是直言进谏:“太子朱见深,乃先帝所立,孙太后亲封,名分已定,天下归心,陛下无故易储,恐动摇国本,引朝野非议,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祁钰见朝堂阻力重重,并未死心,他转而采取恩威并施的手段,对支持易储的官员,加官进爵,大肆封赏;对反对者,或贬谪流放,或冷遇打压。他深知,于谦乃是朝堂核心,手握兵权,深得民心,只要于谦点头,易储之事便成功了大半。于是,朱祁钰特意召见于谦,设宴款待,席间旁敲侧击,谈及易储之事,言道:“少保,太子年幼,且为先皇之子,朕忧心百年之后,朝政动荡,朕之子见济,聪慧仁厚,颇有圣君之姿,若立为太子,必能承继大统,稳固大明江山,少保以为如何?”
于谦闻言,神色凝重,他深知易储乃是大事,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朝野动荡,可他也明白,朱祁钰登基以来,重用贤臣,整顿吏治,延续仁政,确有明君之相,朱见济虽年幼,却也天资聪颖,且朱祁钰乃是当朝天子,皇权在握,易储之事,已是箭在弦上,难以阻拦。思索良久,于谦躬身答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储君之立,系于陛下圣裁,臣唯愿陛下以社稷为重,以民心为念,立贤立长,稳固国本,臣必竭力辅佐,不负陛下重托。”于谦虽未明确表态支持,却也未再反对,这让朱祁钰大喜过望,他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随后,朱祁钰下令,赏赐文武百官,凡在京官员,皆赐金银绸缎,美其名曰“赏功”,实则是堵住群臣之口。不少官员见朱祁钰心意已决,又有赏赐到手,便纷纷转变立场,上书支持易储,朝堂之上,反对之声日渐微弱。景泰三年五月,朱祁钰正式下旨,废黜太子朱见深,贬为沂王,迁居沂王府,同时立自己的亲生儿子朱见济为皇太子,大赦天下,以安民心。
旨意下达,朝野哗然,虽有不少官员敢怒不敢言,但仍有正直之士挺身而出,反对易储。御史钟同、章纶等人,先后上书,直言易储乃是违背祖制、动摇国本之举,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复立朱见深为太子。朱祁钰震怒,下令将钟同、章纶打入诏狱,严刑拷打,二人宁死不屈,在狱中依旧痛斥朱祁钰违背礼法,钟同最终被活活打死,章纶被关押数年,受尽折磨,却始终不肯屈服。
孙太后得知易储之事,痛心疾首,却年事已高,无力干预朝政,只能终日在宫中焚香祷告,祈求大明江山安稳。被软禁在南宫的朱祁镇,听闻儿子被废,悲愤交加,他深知这是朱祁钰对自己一脉的赶尽杀绝,心中的怨念愈发深重,他暗中联络旧部,积蓄力量,等待翻身的时机。
可天不遂人愿,景泰四年十一月,刚被立为太子一年多的朱见济,突然身患重病,不治身亡,年仅五岁。朱见济的夭折,让朱祁钰悲痛欲绝,也让易储之事变得毫无意义,朝堂之上,再次响起复立朱见深为太子的呼声,可朱祁钰痛失爱子,心中执念难消,拒不复立太子,储君之位,就此空悬,大明的国本,再次陷入动荡之中。朱祁钰自此郁郁寡欢,身体也日渐衰弱,往日的明君气度,渐渐被猜忌与消沉取代,景泰一朝的朝政,也开始由盛转衰。
第四十八章 景帝病重,石亨谋逆
朱见济夭折后,朱祁钰悲痛过度,加之常年操劳朝政,身体日渐孱弱,景泰六年起,便时常缠绵病榻,久治不愈。朝堂之上,储君之位空悬,群臣忧心忡忡,纷纷上奏,恳请陛下早日复立沂王朱见深为太子,以固国本,安定民心。可朱祁钰始终心存执念,认为自己正值壮年,日后定能再诞皇子,继承大统,对群臣的建言,要么置之不理,要么厉声斥责,将进谏的官员贬谪罢官,久而久之,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提及复立太子之事。
景泰七年冬,朱祁钰病情加重,卧床不起,无法临朝听政,朝政大权暂时由内阁首辅陈循、兵部尚书于谦等人共同执掌。于谦一面悉心照料朱祁钰的病情,一面整顿朝纲,稳定边防,同时密切关注朝堂动向,他深知储君未定,皇帝病重,乃是朝堂最危险的时刻,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动乱,于是下令加强京城防卫,严控宫门出入,严查可疑人员,谨防不测之事发生。
可此时,一群蛰伏已久的野心家,已然蠢蠢欲动,为首之人,便是武清侯石亨。石亨本是边关将领,北京保卫战中,跟随于谦浴血奋战,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武清侯,深受朱祁钰器重,掌管京营兵权。可石亨此人野心勃勃,贪得无厌,虽身居高位,却不满足于现有的权势,他见朱祁钰病重,储君未定,心中便生出了拥立朱祁镇复辟、谋取更大富贵的念头。
石亨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难以成事,必须拉拢志同道合之人,于是,他首先找到了都督张軏、太监曹吉祥。张軏乃是开国功臣张辅之子,世袭爵位,却因在朝堂之上不受于谦重用,心怀不满;曹吉祥是宫中太监,早年曾侍奉朱祁镇,朱祁镇被软禁南宫后,曹吉祥暗中与其有过联系,一直盼着朱祁镇复位,自己能借机飞黄腾达。三人一拍即合,秘密商议复辟之事,石亨言道:“如今景帝病重,朝不保夕,储君未定,朝野人心惶惶,这正是我们拥立太上皇复辟的大好时机。太上皇复位后,我们便是首功之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错过此机,待景帝驾崩,于谦等人必立沂王为帝,届时我们再无出头之日。”张軏、曹吉祥二人连连附和,几人当即定下计策,决定趁朱祁钰病重、京城防备松懈之机,发动宫变,迎朱祁镇复位。
随后,石亨又暗中联络了前府右都督杨善、太常寺卿许彬等人,这些人要么是朱祁镇的旧部,要么是不满于谦掌权的失意官员,听闻要拥立太上皇复辟,纷纷表示支持。许彬还向石亨推荐了一人,便是素有“智囊”之称的徐有贞。徐有贞原名徐珵,土木堡之变时,曾力主南迁,被于谦痛斥,朝野上下皆视其为懦夫,自此声名狼藉,多年不得升迁,他对谦恨之入骨,一心想要报复,同时渴望借助拥立之功,一步登天。石亨找到徐有贞,说明来意,徐有贞大喜过望,当即应允,他对石亨等人言道:“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周密筹划,一击即中,万不可走漏风声。景帝病重,京营兵权在你手中,曹公公掌管宫中门禁,我们可趁夜潜入南宫,迎出太上皇,直入紫禁城,控制奉天殿,随后昭告天下,复辟登基,届时于谦等人措手不及,必能成事。”
徐有贞的计策,深得石亨等人认可,几人暗中加紧筹备,一面打探朱祁钰的病情,一面联络南宫的守卫,许以重金,让其届时打开宫门;一面整顿京营精锐,做好起兵准备;曹吉祥则在宫中联络亲信太监,为宫变接应。于谦虽察觉到石亨等人行踪诡秘,心怀不轨,也曾派人暗中监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石亨等人的目标竟是拥立朱祁镇复辟,更没想到宫变之事,筹划得如此周密,加之他一心照料景帝病情,整顿朝政,一时之间,竟未能察觉这场惊天阴谋。
景泰八年正月十二,朱祁钰病情突然加重,陷入昏迷,太医束手无策,朝堂之上,人心大乱。石亨、徐有贞等人见时机成熟,决定于正月十六日夜,发动宫变。正月十六日白天,石亨以京营操练为名,将精锐士兵埋伏在紫禁城周边;曹吉祥则在宫中做好准备,打开东华门,接应石亨等人;徐有贞则身着朝服,在朝房等候消息,假意处理政务,掩人耳目。夜幕降临,京城内外,一片寂静,一场改变大明国运的宫变,即将悄然上演。
第四十九章 南宫复辟,英宗复位
景泰八年正月十六日夜,月色昏暗,寒风凛冽,整个北京城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南宫之外,几道黑影悄然涌动。石亨带着数千京营精锐,手持兵器,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抵达南宫门外,早已被重金收买的南宫守卫,见石亨率军前来,不敢阻拦,连忙打开宫门。宫门缓缓开启,石亨等人率军一拥而入,直奔朱祁镇的居所。
此时的朱祁镇,被软禁南宫已有七年之久,七年的高墙禁锢,让他早已褪去了往日的帝王锐气,变得沉默寡言,每日唯有读书、焚香,聊以度日。听闻宫外动静,朱祁镇大惊失色,以为是朱祁钰派人前来加害自己,吓得浑身发抖,躲在屏风之后,不敢出声。石亨见状,连忙上前,跪地叩首,高声言道:“太上皇勿怕,臣等乃是来迎太上皇复位的,景帝病重,朝不保夕,臣等顺应天命,拥立太上皇重登大宝,还请太上皇即刻起驾,前往紫禁城!”
朱祁镇闻言,又惊又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问道:“尔等所言当真?莫非是圈套?”徐有贞此时也上前一步,躬身奏道:“太上皇放心,臣等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今日之举,乃是顺应民心,光复正统,绝无半分虚言,事不宜迟,还请太上皇速速动身,迟则生变!”朱祁镇见众人言辞恳切,神色恭敬,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七年的屈辱与不甘,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他当即起身,整理衣冠,在石亨、徐有贞等人的簇拥下,登上早已备好的龙辇,直奔紫禁城而去。
大军行至东华门,守门卫士见深夜有人率军前来,且车上端坐之人乃是太上皇朱祁镇,大惊失色,连忙阻拦,高声喝道:“深夜宫门紧闭,何人胆敢擅闯,速速退去!”朱祁镇见状,挺直腰板,厉声喝道:“朕乃太上皇,今日复位,谁敢阻拦!”守门卫士见状,面面相觑,不敢违抗,只得打开东华门,放朱祁镇等人入宫。石亨率军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奉天殿,沿途的侍卫太监,见此阵势,吓得四散奔逃,无人敢上前阻拦。
奉天殿乃是大明皇帝举行大典、临朝听政之地,是皇权的象征。石亨等人簇拥着朱祁镇登上奉天殿,徐有贞连忙取来早已备好的龙袍,披在朱祁镇身上,众人齐齐跪地,山呼万岁,声音震彻大殿。朱祁镇端坐龙椅之上,看着阶下跪拜的群臣,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皇权,热泪盈眶,七年的隐忍与等待,终是换来了今日的复辟,他当即下旨,命石亨率军控制京城各要害部门,抓捕景泰朝的核心大臣,同时派人前往景帝寝宫,告知其自己复位的消息。
此时已是正月十七日凌晨,天色微亮,百官按照惯例,前往午门等候上朝,准备觐见景帝,询问病情。可当百官抵达午门时,却见宫门紧闭,石亨率军把守,随后,徐有贞从宫中走出,高声宣读朱祁镇的复辟诏书,言道:“太上皇朱祁镇,乃太祖嫡脉,正统皇帝,昔年身陷瓦剌,社稷无主,景帝临危受命,然今日景帝病重,无力理政,太上皇顺应天命,复辟登基,改元天顺,大赦天下,百官即刻入朝,参拜新君!”
百官闻言,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有人震惊,有人惶恐,有人则暗自欣喜。片刻之后,百官反应过来,深知木已成舟,大势已去,只得纷纷整肃衣冠,进入奉天殿,跪拜朱祁镇,山呼万岁。朱祁镇端坐龙椅,接受百官朝拜,随后下旨,任命石亨为忠国公,掌管京营兵权;徐有贞为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曹吉祥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统领东厂;张軏、杨善等人,皆加官进爵,论功行赏,复辟功臣,尽数身居高位。
随后,朱祁镇派人前往朱祁钰的寝宫,此时朱祁钰已然苏醒,听闻朱祁镇复辟的消息,如遭雷击,瘫倒在床上,良久,才长叹一声,言道:“哥哥做皇帝,好,好啊!”言语之中,满是绝望与不甘。朱祁镇复位后,当即废黜朱祁钰的帝号,贬为郕王,迁往西苑软禁,严禁任何人探视。曾经君临天下的明代宗,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命运的无常,令人唏嘘。
正月二十一日,朱祁镇正式举行登基大典,昭告天下,改景泰八年为天顺元年,史称“南宫复辟”,又称“夺门之变”。这场由石亨、徐有贞等野心家策划的宫变,彻底改变了大明的国运,朱祁镇重登大宝,昔日的功臣于谦,即将迎来灭顶之灾,大明的朝堂,再次陷入血雨腥风之中。
第五十章 于谦蒙冤,忠臣陨落
朱祁镇复辟登基后,首要之事,便是清算景泰朝的旧臣,尤其是兵部尚书于谦、内阁首辅陈循等人,而徐有贞、石亨等人,为了独揽大权,报复私仇,更是将于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徐有贞因当年南迁之议被于谦痛斥,声名狼藉,多年不得升迁,对谦恨之入骨;石亨虽因北京保卫战得于谦举荐,身居高位,却因贪赃枉法,多次被于谦斥责,心中早已不满;曹吉祥则是为了讨好朱祁镇,巩固自己的权势,三人沆瀣一气,联名上奏,诬陷于谦、大学士王文等人“谋立外藩”,意图谋反。
奏折之中,徐有贞等人捏造罪名,言道:“于谦、王文,趁景帝病重,储君未定,暗中联络襄王朱瞻墡,欲拥立襄王之子为帝,颠覆大明正统,其心可诛,罪该万死!”朱祁镇本就对于谦当年拥立朱祁钰、稳固景泰朝统治之事心存芥蒂,再加上石亨、徐有贞等人的煽风点火,当即震怒,下令将于谦、王文等人打入诏狱,交由锦衣卫严加审讯。
锦衣卫指挥使门达,乃是石亨的亲信,他秉承石亨、徐有贞的旨意,对谦、王文等人严刑拷打,逼其认罪。王文性情刚烈,不堪受辱,厉声斥责道:“谋立外藩,乃是天大的罪名,尔等凭空捏造,诬陷忠臣,就不怕遭天谴吗?!”于谦则神色平静,他深知徐有贞、石亨等人的险恶用心,也明白朱祁镇复辟后,自己必死无疑,面对酷刑,他从容不迫,慨然言道:“景帝病重,储君未定,我等商议拥立藩王,乃是为了大明社稷,安定民心,绝非谋逆,尔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审讯无果,徐有贞便心生毒计,他对朱祁镇言道:“陛下,于谦、王文虽无明确谋逆实据,但他们意欲拥立外藩,心思难测,正所谓‘意欲谋反’,其罪当诛!”一句“意欲谋反”,便给于谦定下了死罪,朱祁镇虽知于谦乃是大明忠臣,北京保卫战中,挽狂澜于既倒,保住了大明江山,心中略有不忍,可他转念一想,于谦乃是景泰朝的核心支柱,若不杀于谦,便难以肃清景泰朝的势力,难以稳固自己的复辟之位,再加上石亨、徐有贞等人的再三怂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诛杀于谦。
天顺元年正月二十二日,朱祁镇下旨,以“谋立外藩,意欲谋反”之罪,判处于谦、王文斩立决,抄没家产,诛灭三族。旨意下达,朝野震动,文武百官之中,不少人深知于谦蒙冤,纷纷上书求情,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等人,联名上奏,言道:“于谦乃护国功臣,北京保卫战,力挽狂澜,若无于谦,大明江山早已倾覆,其功高盖世,忠心耿耿,绝无谋逆之心,陛下明察,饶过于谦一命!”
可此时的朱祁镇,早已被石亨、徐有贞等人蒙蔽,又急于稳固皇权,对群臣的求情,一概置之不理。徐有贞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言道:“陛下,于谦不死,复辟之事名不正言不顺,景泰朝旧臣便不会死心,日后必生祸乱,陛下切不可心慈手软!”朱祁镇深以为然,下令即刻行刑。
行刑当日,北京城内,乌云密布,寒风萧瑟,百姓们得知于谦蒙冤受死,纷纷自发前往刑场,沿途痛哭流涕,为于谦送行。刑场之上,于谦昂首挺胸,神色坦然,他望着紫禁城的方向,高声吟诵:“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吟诵完毕,从容就义,享年五十九岁。一代护国忠臣,大明的柱石,就此陨落,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天顺朝的朝堂,也留下了千古奇冤。
于谦死后,徐有贞等人并未善罢甘休,他们下令抄没于谦的家产,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于谦为官清廉,一生两袖清风,家中除了书籍、衣物,别无他物,唯有一间密室之中,存放着朱祁钰赏赐的蟒袍、宝剑,皆是于谦当年征战沙场、保卫北京的功勋见证,抄家的锦衣卫见状,无不落泪。于谦的家人,被流放三千里,充军蛮荒之地,昔日门庭若市的尚书府,一夜之间,变得门可罗雀,凄凉无比。
天下百姓,无不为于谦蒙冤而悲痛,纷纷为其立祠祭祀,缅怀其功绩。多年后,朱祁镇也渐渐知晓了于谦的冤屈,后悔不已,曾对身边的大臣言道:“于谦乃是忠臣,当年朕听信谗言,错杀忠良,此生憾事,莫过于此。”天顺八年,朱祁镇驾崩,其子朱见深继位,史称明宪宗,宪宗即位后,第一件事便是为于谦平反昭雪,恢复其官职,追谥“肃愍”,后改谥“忠肃”,赦免其家人,归还其家产,于谦的冤屈,终得昭雪,忠臣之名,永留青史,为后世所敬仰。
第五十一章 奸佞乱政,天顺乱象
于谦蒙冤被杀后,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人,因拥立朱祁镇复辟有功,身居高位,权倾朝野,三人结党营私,专擅朝政,大肆打压异己,贪污受贿,天顺一朝,朝政日渐混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徐有贞升任内阁首辅,兼掌兵部尚书,手握军政大权,他得志之后,便露出了阴险狡诈的本性,首先便是清算景泰朝的旧臣,凡是当年支持于谦、拥护朱祁钰的官员,或贬谪流放,或罢官夺职,甚至罗织罪名,斩草除根。内阁首辅陈循、户部尚书张凤等景泰朝重臣,皆被罢官流放;曾经反对南迁、支持于谦的官员,也大多遭到打压,朝堂之上,徐有贞的亲信遍布,无人敢与之抗衡。同时,徐有贞大肆提拔自己的门生故吏,安插在六部、锦衣卫等重要部门,独揽朝政,气焰嚣张,甚至不把朱祁镇放在眼里,朝中大事,多是他独断专行,事后才向朱祁镇禀报。
石亨被封为忠国公,掌管京营兵权,手握重兵,他比徐有贞更加贪婪跋扈,不仅大肆敛财,收受地方官员的贿赂,还公然在京城之中圈占土地,修建府邸,其府邸规模宏大,堪比王府,耗费钱粮无数。他还纵容麾下将士,欺压百姓,抢掠民女,京城百姓,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石亨还肆意干预官员任免,凡是想升官发财之人,只需向他献上厚礼,便可如愿以偿,朝堂之上,不少官员为了攀附石亨,纷纷拜其为义父,石亨的义子、亲信,多达数千人,形成了庞大的“石党”,势力滔天。
曹吉祥被任命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统领东厂,兼管京营部分兵权,成为大明开国以来,权势最大的宦官。他依仗朱祁镇的信任,在宫中安插亲信,监视百官言行,凡有不依附自己之人,便罗织罪名,交由东厂查办,严刑拷打,不少官员惨死在东厂的酷刑之下。曹吉祥还与石亨相互勾结,狼狈为奸,二人把持朝政,垄断兵权,朝野上下,皆称其为“曹石”,百姓更是恨之入骨。
徐有贞、石亨、曹吉祥三人,起初因共同的利益结盟,可随着权势日盛,彼此之间的矛盾也日渐凸显,开始互相倾轧,争权夺利。徐有贞自诩文臣之首,看不起石亨的武夫出身和曹吉祥的宦官身份,想要独揽朝政,暗中排挤石亨、曹吉祥;石亨、曹吉祥则手握兵权与厂卫,也不甘屈居徐有贞之下,二人联手,处处与徐有贞作对。
天顺元年六月,石亨、曹吉祥抓住徐有贞私下议论朱祁镇的把柄,向朱祁镇告状,诬陷徐有贞“心怀不满,诽谤圣君”。朱祁镇本就对徐有贞独断专行心存不满,听闻此言,当即震怒,下令将徐有贞罢官削职,流放云南。徐有贞一夜之间,从内阁首辅沦为阶下囚,昔日的风光不再,最终病死在流放之地,结束了其阴险狡诈的一生。
徐有贞倒台后,石亨、曹吉祥二人的权势愈发膨胀,石亨更是目中无人,骄横跋扈,甚至敢擅自调动京营兵马,不把皇权放在眼里。朱祁镇渐渐察觉到了石亨的野心,心中开始忌惮,他暗中联络锦衣卫指挥使门达,命其暗中监视石亨的一举一动,收集其谋反的证据。石亨得知后,心中惶恐,愈发觉得不安,他深知朱祁镇已对自己心生猜忌,迟早会对自己下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发动叛乱,夺取皇位。
天顺三年,石亨暗中联络自己的义子、亲信,准备发动兵变,废掉朱祁镇,拥立自己的侄子石彪为帝。可石亨的阴谋,早已被门达察觉,门达火速将此事禀报朱祁镇,朱祁镇当即下令,以“谋反”之罪,将石亨抓捕入狱,随后又下令抓捕石彪及石党核心成员,严加审讯。审讯之下,石亨谋反的罪证确凿,朱祁镇震怒,下令将石亨凌迟处死,诛灭三族,石彪等亲信,尽数被斩杀,横行一时的“石党”,就此覆灭。
石亨被杀后,曹吉祥见昔日盟友接连倒台,心中惶恐不安,他深知自己作恶多端,朱祁镇迟早会清算自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发动叛乱。曹吉祥收养了大量义子,皆为军中精锐,他暗中联络这些义子,囤积兵器,打造铠甲,准备趁朱祁镇外出祭祀之时,发动兵变,夺取京城。
第五十二章 曹石之乱,皇权稳固
石亨伏诛后,曹吉祥成了天顺朝唯一的权奸,手握东厂兵权,麾下义子数千,皆是能征善战的精锐,朝野上下,无人敢捋其锋芒。可他心中清楚,朱祁镇对自己的猜忌日深,石亨的下场,便是自己的前车之鉴,唯有发动叛乱,夺取皇位,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与富贵。
为了筹划叛乱,曹吉祥做足了准备,他先是暗中命义子曹钦,在京营之中安插亲信,掌控了部分京营兵权;又派人四处联络失意官员与藩王,许诺事成之后,加官进爵,寻求支持;同时,囤积大量兵器粮草,打造铠甲,训练义子与亲信,日夜操练,准备伺机而动。曹钦还暗中收买了宫中的太监,让其监视朱祁镇的行踪,随时禀报,以便找准时机,发动兵变。
天顺五年七月,朱祁镇决定于七月十七日,前往南郊举行祭祀大典,祭祀天地,祈求国泰民安。曹钦得知后,认为天赐良机,祭祀之时,朱祁镇身边守卫薄弱,京城兵力空虚,正是发动兵变的最佳时机。他与曹吉祥商议,定下周密计划:七月十六日夜,曹钦率领麾下义子与亲信,突袭皇宫,斩杀朱祁镇;曹吉祥则在宫中率领宦官响应,控制宫门,打开城门,迎接曹钦大军入城;事成之后,拥立曹吉祥为帝,改元登基。
七月十六日夜,曹钦召集麾下义子曹铉、曹铎等人,歃血为盟,誓师起兵,随后率领数千精锐,直奔宫门。可天有不测风云,曹钦的麾下有一员将领,名叫马亮,此人心中畏惧,不愿参与谋反,趁乱偷偷逃出,直奔皇宫,向朱祁镇禀报了曹钦谋反的消息。朱祁镇听闻,大惊失色,当即下令关闭宫门,严守紫禁城,同时命锦衣卫火速调集兵力,围剿叛军,又派人前往曹吉祥府邸,将曹吉祥抓捕入狱,切断其与曹钦的联系。
曹钦率军抵达东华门,见宫门紧闭,守卫森严,心知计划败露,马亮必定叛逃告密,怒不可遏,下令率军猛攻东华门。东华门守将早有防备,率领守军奋力抵抗,滚木礌石、火炮箭矢齐发,叛军死伤惨重,难以靠近宫门。曹钦见状,又率军转攻西直门、崇文门,可各门守军皆已得到消息,严阵以待,叛军屡攻不下,士气日渐低落。
此时,锦衣卫指挥使门达,率领数千精锐锦衣卫赶到,与叛军展开激战。门达身先士卒,奋勇杀敌,锦衣卫将士个个勇猛善战,叛军本就是乌合之众,加之计划败露,军心涣散,很快便溃不成军。曹钦见大势已去,麾下将士死伤大半,深知叛乱无望,只得率领残部,逃回自己的府邸,闭门死守。
门达率军包围曹府,下令猛攻,曹钦负隅顽抗,率亲信在府中拼死抵抗,双方激战半日,曹府火光冲天,尸横遍地。曹钦见府邸即将被攻破,深知自己难逃一死,先是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妻妾子女,随后拔剑自刎,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曹铉、曹铎等曹钦的亲信,尽数被斩杀,无一幸免。
宫中的曹吉祥,被抓捕入狱后,得知曹钦叛乱失败,自刎身亡,彻底绝望。朱祁镇下令,将曹吉祥押赴刑场,凌迟处死,诛灭九族。曹吉祥的义子、亲信,以及参与叛乱的官员,尽数被清查,或斩杀,或流放,横行一时的曹党,就此覆灭。这场由曹吉祥、曹钦父子发动的叛乱,史称“曹石之乱”,历时一日便被平定,朱祁镇凭借果断的处置,稳固了自己的皇权。
曹石之乱平定后,朱祁镇终于肃清了复辟以来的奸佞势力,朝堂之上,风气为之一清。他吸取了徐有贞、石亨、曹吉祥专权乱政的教训,开始亲理朝政,整顿吏治,严惩贪腐,重用正直贤臣,如李贤、王翱等人,李贤被任命为内阁首辅,此人忠君爱国,清正廉洁,颇有治国之才,在他的辅佐下,天顺朝的朝政,渐渐走出混乱,回归正轨。
在民生方面,朱祁镇延续仁宣以来的休养生息之策,减免赋税,鼓励垦荒,兴修水利,缓解了多年战乱与奸佞乱政带来的民生创伤。他还下令废除了洪武年间的“殉葬制度”,临终前留下遗诏,言道:“自太祖以来,宫妃殉葬,皆为陋习,朕不忍为之,此后,凡朕驾崩,后宫妃嫔,无需殉葬,各归其宫,安享天年。”这一举措,乃是朱祁镇一生之中,最具仁政的举措,废除了延续数百年的殉葬陋习,拯救了无数后宫女子的性命,为后世所称赞。

在边防方面,朱祁镇命王翱镇守辽东,马昂镇守宣府,整顿边防,修缮长城,抵御蒙古部落的侵扰。此时的蒙古,经北京保卫战与内乱后,势力大衰,分裂为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彼此互相攻伐,无力南下大规模侵扰,大明北方边境,得以安宁。朱祁镇还下令重启与蒙古的互市,互通有无,双方百姓,皆受益良多,边境之上,呈现出一片和平景象。
天顺八年,朱祁镇在位八年,历经南宫复辟、诛灭于谦、曹石之乱等一系列风波,晚年幡然醒悟,勤于理政,推行仁政,弥补了早年的过失。可常年的忧思与操劳,让他的身体日渐衰弱,最终卧床不起,临终前,他召见太子朱见深与内阁首辅李贤,嘱托道:“朕一生,有功有过,错杀于谦,是朕一生憾事,你继位后,当为于谦平反,重用贤臣,推行仁政,善待百姓,稳固大明江山,莫要重蹈朕的覆辙。”言罢,驾崩于乾清宫,享年三十八岁,追谥孝睿皇帝,庙号英宗,葬于裕陵。
第五十三章 宪宗登基,平反昭雪
天顺八年正月,明英宗朱祁镇驾崩,皇太子朱见深遵奉遗诏,登基称帝,改元成化,史称明宪宗。朱见深继位时,年仅十八岁,他自幼历经坎坷,两岁时被立为太子,五岁时因朱祁钰易储,被贬为沂王,软禁沂王府,期间受尽冷眼,唯有宫女万贞儿始终陪伴在他身边,悉心照料,不离不弃,这份情谊,成为朱见深一生最珍贵的回忆。登基之后,朱见深感念万贞儿的恩情,对其宠爱有加,即便万贞儿年长他十七岁,依旧独宠后宫,这也为日后万贵妃专宠后宫,埋下了伏笔。
朱见深继位之初,便展现出了明君的潜质,他谨遵英宗遗诏,亲贤臣,远小人,整顿吏治,推行仁政,首要之事,便是为于谦平反昭雪。成化元年,朱见深下旨,追复于谦兵部尚书之职,追谥“肃愍”,后又改谥“忠肃”,赦免于谦被流放的家人,允许其返回京城,归还其被抄没的家产,同时下令为于谦修建祠堂,命名为“旌功祠”,供后世祭祀缅怀。旨意下达,朝野上下,一片欢腾,百姓们奔走相告,感念宪宗的英明,于谦的冤屈,历经八年,终得昭雪,忠臣之名,得以正名。
随后,朱见深又下令,清算天顺朝的奸佞余党,凡是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的亲信,未尽诛者,尽数流放蛮荒之地;凡是被诬陷贬谪的景泰朝旧臣,皆官复原职,或加以重用。他召回了被流放的章纶等人,任命章纶为礼部侍郎,重用李贤、王翱、彭时等正直贤臣,组成新的内阁,辅佐自己理政。李贤等人忠心耿耿,恪尽职守,为成化朝的朝政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吏治方面,朱见深下令整顿吏治,严惩贪腐,完善官员考核制度,三年一考,六年一察,考核优秀者,升迁重用;考核不合格者,降职罢免,甚至治罪。他还下令精简机构,裁汰冗官,废除了天顺朝石亨、曹吉祥增设的大量冗余官职,减轻了百姓的赋税负担。同时,朱见深重视科举取士,扩大国子监招生规模,选拔了大量贤能之士入朝为官,朝堂之上,人才济济,吏治日渐清明。
在民生方面,朱见深延续仁宣、天顺以来的休养生息之策,减免全国多地的赋税,尤其是遭受战乱与灾荒的地区,免税三年,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他下令兴修水利,疏通黄河、淮河等河道,防治水患,保障农业生产;同时,广设常平仓与惠民药局,丰年储粮,荒年开仓放粮,救治贫苦百姓,安抚流民。成化初年,全国多地爆发水灾、旱灾,朱见深下令调拨国库钱粮,赈灾救民,派遣官员前往灾区,安抚百姓,组织生产,百姓安居乐业,社会秩序稳定,大明的经济,渐渐恢复并发展起来。
在边防方面,朱见深命赵辅、韩雍等将领,率军平定西南土司叛乱。正统、景泰年间,西南大藤峡土司叛乱,屡剿屡犯,成为大明西南的一大隐患。成化元年,韩雍率领大军,深入大藤峡,围剿叛军,他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历经数月激战,终于平定叛乱,斩杀叛军首领,为了防止叛军再次作乱,韩雍下令斩断大藤峡的巨藤,改大藤峡为“断藤峡”,并设立卫所,驻军镇守,西南边境,得以安宁。
北方的蒙古部落,虽分裂为三部,却依旧时常南下侵扰边境,朱见深下令加强北方边防,修缮长城,增设卫所,派重兵驻守山海关、居庸关等重镇。他还命王越为三边总制,统领西北边防,王越智勇双全,多次率军击败蒙古鞑靼部的侵扰,斩杀敌军数万,缴获牛羊马匹无数,鞑靼部元气大伤,被迫向大明称臣纳贡,北方边境,得以长治久安。
可就在朝政日渐清明、国力日渐恢复之时,后宫之中,却渐渐生出乱象。万贞儿被朱见深封为贵妃,深得宠爱,她恃宠而骄,野心勃勃,不仅垄断后宫,不许其他妃嫔接近朱见深,还暗中干预朝政,拉拢外戚,培植亲信,朝堂之上,渐渐形成了以万贵妃为首的外戚势力,成化朝的朝政,即将面临新的挑战。
第五十四章 万妃专宠,后宫干政
明宪宗朱见深登基后,对陪伴自己度过坎坷岁月的万贞儿,宠爱到了极致,成化元年,便册封万贞儿为贵妃,虽无皇后之名,却享皇后之实,后宫之中,无人敢与之抗衡。此时的万贞儿,已然三十五岁,容颜不再,可朱见深对其宠爱有加,日日留宿万贵妃宫中,对年轻貌美的皇后吴氏,以及其他妃嫔,视而不见,这份跨越年龄的宠爱,在大明后宫之中,实属罕见。
皇后吴氏,出身名门,端庄貌美,聪慧过人,见万贵妃独占圣宠,骄横跋扈,心中不满,多次出面斥责万贵妃的僭越之举。万贵妃心生怨恨,便在朱见深面前吹枕边风,诋毁吴皇后,谎称吴皇后对自己心怀不满,暗中加害自己。朱见深对万贵妃言听计从,不问青红皂白,便下令废黜吴皇后,贬居冷宫,此事震惊朝野,百官纷纷上奏求情,可朱见深心意已决,无人能改。吴皇后被废后,朱见深想立万贵妃为后,可万贵妃出身低微,且年长朱见深十七岁,遭到了孙太后与群臣的坚决反对,朱见深无奈,只得立王氏为皇后。
王皇后性情温顺,深知朱见深对万贵妃的宠爱,也见识了吴皇后的下场,因此对万贵妃百般忍让,从不与之争锋,后宫之事,皆由万贵妃做主,自己形同虚设。万贵妃自此更加骄横跋扈,垄断后宫,凡有妃嫔被朱见深临幸,或怀有身孕,她必定会想方设法加以迫害,或下毒,或缢杀,手段残忍至极。后宫妃嫔,人人自危,皆不敢接近朱见深,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成化二年,万贵妃为朱见深生下一子,朱见深大喜过望,当即下旨,册封万贵妃为皇贵妃,许诺立其子为太子。可天不遂人愿,这个孩子未满周岁,便夭折了,万贵妃悲痛欲绝,自此之后,再也未能生育。失去孩子后,万贵妃的性情愈发暴戾,她见自己无法生育,便见不得其他妃嫔生育,对后宫之中怀有身孕的妃嫔,展开了疯狂的迫害,无数皇子皇女,皆死于她的毒手,朱见深虽知晓此事,却因对万贵妃的宠爱,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制止。
成化六年,宫女纪氏被朱见深临幸,怀有身孕,万贵妃得知后,大怒,派宫女前往加害纪氏。宫女不忍心下手,便谎称纪氏只是身患重病,并非怀孕,纪氏得以幸免,被送往冷宫安乐堂居住。不久后,纪氏生下一子,便是后来的明孝宗朱祐樘。万贵妃得知后,又派太监张敏前往溺死皇子,张敏心怀不忍,冒着杀头的风险,将皇子秘密藏了起来,每日用米粉喂养,吴废后得知后,也暗中相助,将皇子接入冷宫,悉心照料,皇子才得以存活下来,在冷宫之中,悄然长大,无人知晓。
万贵妃不仅垄断后宫,还暗中干预朝政,培植自己的势力。她的兄弟万喜、万通、万达等人,皆被朱见深加官进爵,身居高位,掌管兵权与财权,三人依仗万贵妃的权势,贪赃枉法,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朝中官员,凡想升官发财者,皆需先巴结万氏兄弟,向其献上厚礼。万贵妃还与宦官汪直相互勾结,汪直乃是朱见深宠信的太监,掌管西厂,权势滔天,二人内外勾结,把持朝政,打压异己,凡是反对他们的官员,皆被罗织罪名,打入诏狱,严刑拷打,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内阁首辅李贤、兵部尚书王越等正直贤臣,多次上奏,弹劾万氏兄弟贪赃枉法,汪直专权乱政,恳请陛下严惩,疏远万贵妃。可朱见深对万贵妃言听计从,对群臣的建言,一概置之不理,甚至将进谏的官员贬谪罢官。李贤见状,忧心忡忡,却也无能为力,最终积劳成疾,病逝于任上。李贤死后,朝堂之上,再无可以制衡万贵妃与汪直的力量,二人的权势,愈发膨胀,成化朝的朝政,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成化十三年,万贵妃见朱见深日渐年长,却依旧无子嗣,心中愈发不安,她担心日后其他妃嫔生下皇子,威胁自己的地位,便加紧了对后宫妃嫔的迫害,后宫之中,一片腥风血雨。而此时,被藏匿在冷宫的朱祐樘,已然六岁,太监张敏见朱见深因无子而忧心忡忡,深知此事再也无法隐瞒,便冒死向朱见深禀报了皇子的下落。朱见深听闻自己还有一子存活,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将朱祐樘接回宫中,册封为太子,纪氏也被封为淑妃。
万贵妃得知朱祐樘存活,且被立为太子,震怒不已,她恨张敏与纪氏坏了自己的好事,不久后,纪氏便离奇暴毙,张敏也被逼自尽,吴废后则被迁往别处,严加看管。万贵妃并未就此罢休,多次试图加害朱祐樘,幸得周太后将朱祐樘接入仁寿宫,亲自抚养,严加保护,朱祐樘才得以安然长大,躲过了万贵妃的毒手。
第五十五章 汪直乱政,西厂横行
万贵妃专宠后宫,干预朝政,而宦官汪直的崛起,更是让成化朝的朝政,雪上加霜。汪直本是广西瑶族人,幼年时因土司叛乱,被俘入宫,净身成为太监,因其聪慧狡黠,善于察言观色,很快便得到了万贵妃的赏识,被推荐给朱见深,负责侍奉朱见深的起居。汪直深知朱见深渴望知晓宫外之事,便时常搜罗一些市井传闻,讲给朱见深听,深得朱见深的欢心与信任。
成化十三年,朱见深为了加强对百官与百姓的监视,制衡东厂的权力,下令设立西厂,任命汪直为西厂提督,统领西厂事务。西厂的权力,远超东厂与锦衣卫,不仅可以随意逮捕官员百姓,无需奏请皇帝,还可以干预朝政,审理案件,汪直手握西厂大权,权势滔天,成为成化朝最有权势的宦官。
汪直掌权后,便露出了残暴贪婪的本性,他利用西厂的权力,大肆抓捕官员百姓,罗织罪名,严刑拷打,凡是不肯依附自己之人,皆被诬陷为“谋逆”“贪腐”,轻则贬谪流放,重则斩首示众,诛灭三族。西厂的缇骑,遍布京城内外,四处侦缉,百姓稍有不慎,便会被冠以罪名,抓入西厂大狱,受尽酷刑,京城百姓,人人自危,怨声载道,称西厂为“地狱之门”。
汪直为了树立自己的威望,刻意制造冤假错案,大肆打压异己。兵部尚书项忠,正直不阿,不肯依附汪直,汪直便罗织罪名,诬陷项忠贪赃枉法,将其打入诏狱,严刑拷打,项忠宁死不屈,最终被罢官削职,流放边疆;内阁大学士商辂,多次上奏,弹劾汪直专权乱政,请求废除西厂,汪直怀恨在心,暗中陷害商辂,商辂无奈,只得辞官归隐。短短数月之间,被汪直陷害的官员,多达数百人,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无人敢与汪直抗衡。
汪直还与万贵妃相互勾结,内外呼应,万贵妃在后宫把持朝政,汪直在朝堂之上打压异己,二人狼狈为奸,贪赃枉法,聚敛钱财,万氏兄弟依仗万贵妃与汪直的权势,在京城之中圈占土地,开设店铺,垄断商贸,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汪直还肆意干预边防事务,他不懂军事,却胡乱指挥,派亲信前往边关担任将领,这些人贪生怕死,不懂兵法,导致边防日渐松弛,蒙古鞑靼部趁机南下侵扰,边境百姓,再次陷入战火之中。
成化十四年,辽东女真部落叛乱,侵扰大明边境,汪直为了博取战功,巩固自己的权势,主动请缨,率军出征辽东。朱见深大喜,任命汪直为监军,统领大军,前往平叛。汪直率军抵达辽东后,不懂军事,却独揽军权,胡乱指挥,导致明军屡战屡败,死伤惨重,不仅未能平定叛乱,反而让女真部落的势力愈发强大。可汪直却隐瞒败绩,向朱见深谎报战功,称自己大败女真,斩杀敌军数万,朱见深不辨真伪,大喜过望,对汪直愈发器重,加封其为太保,赏赐无数。
汪直的专权乱政,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强烈不满,百官纷纷上奏,弹劾汪直,请求废除西厂,严惩汪直。成化十八年,内阁首辅万安、大学士刘吉等人,联名上奏,历数汪直的罪状,言道:“汪直专权乱政,残害忠良,荼毒百姓,扰乱边防,西厂设立以来,朝野不宁,民怨沸腾,若不废除西厂,严惩汪直,大明江山,必遭祸乱!”此时的朱见深,也渐渐察觉到了汪直的野心与西厂的危害,加之万贵妃年事已高,对朝政的掌控力大不如前,朱见深终于下定决心,废除西厂,将汪直贬谪到南京,担任奉御,剥夺其所有权力。
汪直倒台后,西厂被废除,朝野上下,一片欢腾,百官纷纷上奏,请求严惩汪直的亲信,朱见深下令,清查西厂余党,凡是汪直的亲信,尽数被罢官流放,朝堂之上,风气为之一清。可此时的成化朝,历经万贵妃专宠与汪直乱政,国力已然受损,吏治腐败,边防松弛,虽经朱见深后期整顿,略有好转,却再也难以重现仁宣盛世的辉煌。
成化二十三年,万贵妃病逝,朱见深悲痛欲绝,自此一蹶不振,终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身体日渐衰弱。同年八月,明宪宗朱见深驾崩于乾清宫,享年四十一岁,追谥孝纯皇帝,庙号宪宗,葬于茂陵。皇太子朱祐樘,在周太后与群臣的簇拥下,登基称帝,改元弘治,史称明孝宗。这位在冷宫中长大、历经磨难的皇子,即将登上历史舞台,以仁政治国,力挽狂澜,开创大明王朝最后的盛世——弘治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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