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塑料袋下楼时,我在想二十三年前的事。
那时陈昊七岁,瘦得像根豆芽菜,躲在福利院办公室门后,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老伴牵着我的手,小声说:“这孩子跟咱们有缘。”
陈昊不是我们亲生的。
我三十岁那年查出子宫畸形,这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老伴握着检查单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下午,傍晚回家时眼睛通红,却笑着对我说:“没关系,咱们去领养一个,当亲生的养。”
第一次见到陈昊时,他正在福利院的院子里被几个大孩子围着推搡,不说话,也不哭,就那么死死咬着嘴唇。
我冲过去赶走那些孩子,蹲下来想抱他,他猛地后退,眼神里全是警惕。
“别怕,”我轻声说,伸出手,“跟阿姨回家好不好?”
他盯着我的手看了很久,久到我胳膊都酸了,才把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放进我掌心。
那天回家的公交车上,他靠在我怀里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老伴小声说:“以后他就是咱们的亲儿子。”
真是当亲生的养啊。
他半夜发烧,我抱着他跑三条街去敲诊所的门。
他上学被同学笑“没爹妈”,老伴去学校找老师,找对方家长,回来气得手发抖,却摸着陈昊的头说:“咱们昊昊有爸妈,最好的爸妈。”

他考上大学那年,我们摆了三桌酒,老伴喝醉了,搂着儿子又哭又笑:
“我儿子有出息!我儿子有出息!”
陈昊工作后第一次领工资,给我买了条羊毛围巾,给老伴买了双皮手套。那围巾我戴了十年,绒毛都磨平了舍不得扔。
他结婚时,我们把大半辈子积蓄拿出来付了首付,老伴说:“咱们老了,有个地方住就行,年轻人得有个自己的窝。”
婚礼上,陈昊和李悦给我们敬茶。
他跪下来,眼睛红红的:“爸,妈,谢谢你们。”
那时我真以为,这辈子值了。
从物业拿走我的行李时,值班的老王看见我,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林阿姨,您……要不要坐会儿?”
我摇摇头,开始检查纸箱。
衣服大多是我中年时穿的老旧款式,早就该扔了。
几本相册,边角被压皱了。
还有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陈昊从小到大的奖状毕业证书,还有他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剪报。
那是他高二时写的,关于“我的父亲”,写老伴怎么教他骑自行车,怎么在他考试失利时陪他走了一整夜的马路。
文章的最后一句是:“我不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但我是在他们的爱里长大的。”
我摸着那些已经脆黄的剪报,指尖发颤。
“林阿姨,”老王犹豫着开口,“刚才陈昊来的时候,跟李悦说的话……我听见了几句。”
我抬头看他。
“他说……”老王吞吞吐吐,“说您这些年没工作,白吃白喝他爸那么多年,现在爸没了,总不能还赖着……”
话没说完,他尴尬地别过脸。
我安静地听着,然后慢慢把旧衣服和装着陈昊一切的铁皮盒子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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