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旧书店街的霓虹招牌次第亮起。
林玄站在咖啡厅楼下的阴影中,帝魂的感知如蛛网般悄然展开。虽然范围只有周围十五米,但足以让他“看”清二楼那个外国男子的一举一动——对方的呼吸节奏、心跳频率、甚至耳麦里传来的微弱电流声,都在感知中清晰呈现。
“活体样本?”林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在玄黄大世界,只有那些修炼邪功、或是进行禁忌研究的修士,才会用“活体样本”这种词汇。看来这个世界的光明之下,确实藏着不少阴暗角落。
他没有立刻出手,而是转身融入人群,朝街道深处走去。既然对方已经盯上自己,不如引蛇出洞,看看这些人到底有何目的。
旧书店街不长,只有三百多米,两侧是二十几家大大小小的旧书店和文玩铺子。此刻正是晚饭时间,街上行人不多,不少店铺已经开始准备打烊。
林玄走进一家名为“翰墨斋”的旧书店。店面不大,四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老式书架,空气中弥漫着纸张与灰尘混合的味道。柜台后坐着个戴老花镜的老头,正就着台灯看报纸,头也不抬。
“随便看,要关门了。”
林玄点点头,开始在书架间浏览。他找的不是普通书籍,而是那些记载着“异常”信息的古籍——像苏清雪提到的那种民国手抄本,或是更早的孤本、残卷。
原主的记忆中,父亲生前确实收藏过一些奇怪的书,但大多在父亲去世后,被亲戚们当作废纸卖掉了。现在想来,那些书中或许真藏着什么。
“小伙子,找什么书?”老头忽然开口,眼睛依旧盯着报纸。
“关于古代神话、阵法、或者……超自然现象的书。”林玄直言不讳。
老头终于抬起头,透过老花镜打量林玄:“那种书啊,早些年收过一些,后来都卖给几个固定的客户了。现在剩下的……”他指了指最里面一个角落,“那边有些民国时期的杂书,你自己翻翻看。”
林玄走到角落,那里堆着几十本封面破损、纸张发黄的旧书。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书脊。
就在触碰到第三本书时,帝魂传来一丝微弱的感应。
那本书的封面已经残缺,只剩“山海异志”四个模糊的篆字。林玄翻开书页,里面的文字是用毛笔手抄的,字迹工整却透着几分诡异——不是常见的楷书或行书,而是一种更古老的字体。
但林玄一眼就认出,这是玄黄大世界修士间通用的“灵文”的变体!
虽然简化了许多,失去了灵文沟通天地法则的功效,但基本结构和笔画走向完全一致。
“果然……”林玄快速翻阅。
书中内容大多是些荒诞不经的传说:某地山中出现会说话的石头,某条河在月圆之夜会倒流,某个古墓中挖出了“非金非玉、光华流转”的器物……
但在林玄眼中,这些描述的真相再清楚不过:
会说话的石头——诞生了微弱灵智的矿石精怪。
河水倒流——局部区域空间法则紊乱。
光华流转的器物——最低阶的法器或法宝。
“老板,这本书多少钱?”林玄拿起《山海异志》。
老头瞥了一眼:“那堆都是五块钱一本,不讲价。”
林玄掏出五块钱递过去,将书小心收好。虽然内容粗浅,但这本书至少证明,玄黄大世界的影响在这个世界留下了确凿痕迹。
正要离开,老头忽然又说:“小伙子,你如果真对这类东西感兴趣,可以去找找‘三槐堂’的王老板。他专门收这种怪书,手头存货多,不过……”老头顿了顿,“那人脾气古怪,不一定愿意见你。”
“三槐堂在哪儿?”
“往前走,街尾左拐的小巷子里,门口有三棵槐树的就是。”老头说完,重新低下头看报纸,“不过今天太晚了,他肯定关门了。”
林玄道了声谢,走出书店。
街灯已经全亮,街上行人更少了。林玄能感觉到,那个外国男子还在附近——对方很谨慎,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保持在三十米外的距离跟踪。
“耐心不错。”林玄心中评价,“可惜,挑错了目标。”
他没有回学校,反而朝老头说的巷子方向走去。既然来了,不妨去看看那个“三槐堂”。
街尾左拐是一条狭窄的老巷,两侧是青砖灰瓦的旧式民居,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路面。巷子深处,果然有三棵粗大的槐树,树下是一扇黑漆木门,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匾额:三槐堂。
门关着,里面没有灯光。
林玄站在门前,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眉头一皱。
帝魂的感知中,这扇门后……有微弱的能量波动。不是灵气,也不是之前感知到的科技能量,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混乱的力量。
有点像玄黄大世界魔道修士的气息,但更加驳杂不纯。
“有意思。”林玄伸出手,指尖轻触门板。
就在接触的瞬间,门内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
那声音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更像是野兽,却又夹杂着某种痛苦的意味。紧接着,是一阵铁链拖拽的哗啦声,和什么东西重重撞在墙上的闷响。
林玄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这个“王老板”,不只是收藏怪书那么简单。
他后退两步,准备离开。现在不是探查的时候,他需要先恢复一些实力。
但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个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口罩的男人冲了进来,呈三角阵型将林玄围在中间。他们动作敏捷,步伐沉稳,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为首的是个平头男子,眼神锐利如鹰:“林玄是吧?跟我们走一趟,有人想见你。”
林玄扫视三人:“谁派你们来的?”
“去了就知道。”平头男子使了个眼色,左右两人同时上前,伸手要抓林玄的肩膀。
林玄没有动。
就在两人的手即将碰到他时,帝魂中那沉睡的威严,如平静湖面投入石子般荡开一丝涟漪。
不是攻击,只是本能地对外界触碰产生的排斥。
但就是这一丝涟漪,却让那两个男人如遭雷击!
“啊!”两人同时惨叫一声,触电般缩回手,惊恐地后退。他们的手并没有受伤,但刚才那一瞬间,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被什么东西撕碎了!
平头男子脸色大变:“异能者?!”
他立刻从腰间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枪口不是圆形,而是复杂的多棱结构,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别动!这是特制的能量麻醉枪,中一枪足够让你睡三天!”平头男子厉声道,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紧张。
林玄看着那把枪,眼中第一次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枪身铭刻着细密的纹路——虽然粗陋,但那确实是简化版的“禁锢符文”。枪口的多棱结构,则是粗糙的能量聚焦装置。
这个世界的科技,居然已经能简陋地复现修真文明的基础符文了?
“你们是什么组织?”林玄问。
“你不需要知道。”平头男子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开始用力,“最后警告,举起手来!”
林玄叹了口气。
他现在确实很弱,肉身凡胎,帝魂也只能动用亿万分之一的力量。但即便如此……
对付几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他的身影忽然模糊了一下。
不是快速移动,而是一种更诡异的现象——仿佛他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时间流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等平头男子反应过来时,林玄已经站在他面前,一只手按在了能量枪上。
“这种东西,不是这么用的。”
林玄的手指在枪身的符文上轻轻一抹。
嗡——
枪身突然剧烈震颤,铭刻的符文依次亮起刺目的蓝光,然后“咔嚓”一声,整把枪从内部裂开,化作一堆冒着青烟的零件。
平头男子目瞪口呆。
另外两人更是吓得瘫坐在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平头男子声音发颤。
林玄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回去告诉派你们来的人,别再来烦我。否则……”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三人心头:“下次碎的,就不是枪了。”
说完,林玄转身,从容地走出小巷。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三人才如释重负,大口喘着气,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老大,刚才……刚才那是什么?”一人颤声问。
平头男子看着地上碎裂的枪械,脸色苍白:“情报有误……目标根本不是D级异能者,至少是B级,甚至可能更高!快,立刻撤退,向上面汇报!”
三人连滚爬爬地逃离小巷。
巷子里重新恢复寂静。
三槐堂的黑漆木门后,那诡异的嘶吼声也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林玄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还在夜风中回荡。
……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林玄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先去食堂——他还没吃晚饭。
这个时间,食堂里人已经不多,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学生在窗口打饭。林玄要了一份最便宜的套餐,找了个角落坐下。
刚吃两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林玄,这么晚才吃饭?”
是苏清雪。她似乎刚洗过澡,长发微湿,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比起白天的端庄,多了几分随性。
“嗯,去书店转了转。”林玄点头。
苏清雪在他对面坐下,眼睛一亮:“书店?是去旧书店街了吗?找到什么有趣的书没有?”
林玄想了想,从背包里取出那本《山海异志》:“这本。”
苏清雪接过书,翻了几页,越看越惊讶:“这字体……好特别!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写法,但又能勉强认出一些字来。”她抬头看向林玄,“你能看懂?”
“大部分。”林玄实话实说。
“太厉害了!”苏清雪眼中满是钦佩,“这书里写的内容也好奇怪……‘北山有石,月圆之夜能言,所言皆未来事’——这说的难道是预言石?”
“可能是某种能感应天地气机变化的灵石。”林玄随口道,“在特定条件下,会显现出未来的片段。”
苏清雪愣住了:“灵石?你是说……像修仙小说里那种?”
“类似。”林玄没有多解释,继续吃饭。
苏清雪却陷入了沉思。她盯着书页上的文字,又看看林玄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生,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林玄,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超自然力量吗?”她轻声问。
林玄放下筷子,看着她:“你希望它存在,还是不存在?”
“我……”苏清雪犹豫了一下,“我希望它存在。因为如果存在,就意味着这个世界比我们看到的更加广阔,更加神奇。”
林玄笑了。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那它就存在。”
苏清雪怔住了。不是因为这句话的内容,而是因为林玄说这话时的神情——那不是猜测,不是假设,而是一种平静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就在这时,食堂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五六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在食堂插队被林玄“教训”过的那个壮硕男生。他们似乎刚训练完,大声说笑着走向打饭窗口。
壮硕男生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林玄和苏清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数学家嘛。”他带着人走了过来,故意提高音量,“怎么,解了道数学题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白天的事,咱们是不是该算算账?”
食堂里剩下的学生都看了过来,有人露出担忧的表情,有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苏清雪皱眉:“张猛,你想干什么?”
“苏大美女,这事跟你没关系。”叫张猛的篮球男盯着林玄,“白天你推我那一下,害我摔了一跤,餐盘也打了。说吧,怎么赔?”
林玄慢慢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你想怎么赔?”
“简单。”张猛冷笑,“第一,赔我餐盘钱,五十块。第二,当着大家的面给我道个歉。第三……”他瞥了眼苏清雪,“离苏同学远点,你配不上她。”
他身后的几个队友哄笑起来。
苏清雪气得脸色发白:“张猛,你太过分了!”
“过分?”张猛耸耸肩,“我只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穷就要有穷的自觉,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林玄站起身。
他的动作很慢,很平静,但不知为何,张猛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说完了?”林玄问。
张猛反应过来,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羞恼:“怎么,不服?不服咱们出去练练?我让你一只手!”
林玄摇摇头。
“你打不过我。”
这话说得如此自然,如此笃定,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猛更是气极反笑:“我打不过你?哈哈哈!老子是校篮球队主力,市大学生运动会散打亚军!你一个风一吹就倒的穷书生,也敢说这种大话?”
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林玄的衣领。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林玄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张猛突然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朝前摔去!
而林玄只是微微侧身,张猛就擦着他的身体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猛哥!”几个队友连忙上前搀扶。
张猛狼狈地爬起来,又惊又怒:“你他妈使诈!”

“使诈?”林玄淡淡道,“你自己站不稳,怪我?”
“我……”张猛语塞。刚才那一下,他确实没感觉到林玄推他或绊他,就是莫名其妙滑倒了。可这也太巧了吧?
他不信邪,再次上前,这次直接一拳砸向林玄面门!
这一拳势大力沉,带起呼呼风声,显然是用上了全力。
周围响起几声惊呼。
但林玄只是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出。
指尖精准地点在张猛的拳锋上。
没有碰撞声,没有骨折声。
张猛的拳头就像打在了一堵无形的棉花墙上,所有力量瞬间消散。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顺着手臂直冲大脑,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是被定身,而是被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支配了身体。
那一瞬间,张猛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星辰崩灭,看到了自己渺小如尘埃,而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男生,则化身为一尊俯瞰众生的神明!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已经足够。
当张猛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瘫坐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牙齿都在打颤。
“猛哥!你怎么了?”队友们不明所以,只看到张猛一拳打出去,然后就自己瘫倒了。
张猛看着林玄,眼中满是惊恐。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林玄俯视着他:“还要继续吗?”
张猛拼命摇头。
“那记住了。”林玄的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以后别来烦我。”
说完,他看向苏清雪:“走吧,该回宿舍了。”
苏清雪呆呆地点头,拿起书包跟上林玄。
两人走出食堂,留下满屋子面面相觑的学生,和瘫坐在地、魂不守舍的张猛。
夜风吹过校园,带来一丝凉意。
苏清雪跟在林玄身边,几次欲言又止。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她明明看着,却完全不明白张猛为什么会突然摔倒,又为什么会吓成那样。
“林玄,你……”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练过一些家传的防身术。”林玄提前打断,“刚才只是用了巧劲。”
这解释显然不能完全说服苏清雪,但她看出林玄不想多说,便也不再追问。
快到女生宿舍楼时,苏清雪忽然说:“林玄,我爷爷这周末从老家回来。如果你有时间……我想介绍你们认识。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林玄想了想,点头:“好。”
“那就说定了!”苏清雪露出笑容,“周末我联系你。”
看着她走进宿舍楼,林玄转身朝男生宿舍走去。
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夜空。
帝魂的感知中,至少有三颗“人造星辰”(卫星)正将监测焦点对准这片区域。更远处,还有几道强弱不一的气息在暗中观察。
“真是热闹。”林玄轻笑一声。
看来,平静的校园生活,暂时是过不成了。
不过没关系。
他林玄,从来不怕热闹。
怕的,只是无聊罢了。
(第三章完,字数:3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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