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我,立刻夸张地叫了起来: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县的环卫工大爷吗?”
“怎么着,庆典上没捞着好处,今天找到公司门口来打秋风了?”
大侄女的声音又尖又利,引得进出的人都看了过来。
儿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比昨天还难看。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眼神里的厌恶和烦躁几乎要溢出来。
不过他没先跟我说话,而是冲着那个保安厉声训斥:
“怎么回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闲杂人等怎么能随便放进来堵在门口?”
“公司的形象还要不要了!赶紧把人请出去!”
然后,他才转向我,声音冰冷:
“大爷,我很感谢您和家乡父老以前的照顾。”
“但是,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和用人标准。保安岗位也需要基本的文化素质和专业技能,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请您理解,不要再到这里来了,这样影响不好。”
他一口一个大爷。
一口一个影响不好。
我的心像是被浸在了三九天的冰窟窿里,连哆嗦都打不出来了。
大侄女在一旁抱着胳膊,斜眼看我,添油加醋地说: “就是嘛,建斌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您老这么死乞白赖地缠着,传出去多难听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王家怎么亏待你了呢!要点脸面行不行?”
我看着儿子那张冷漠的脸,心口那股熟悉的绞痛又来了。
且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猛烈。
我死死咬着牙关,没让自己倒下去。
然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我这辈子的辛酸和不解。
还有……一种彻底的,绝望的放弃。
随后,我没再说什么。
也没再看任何人,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背后的公司大楼,像一座巨大冰冷的墓碑。

埋葬了我所有的希望和念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那个小招待所的。
一头栽倒在床上,喘不上气,浑身冒冷汗。
招待所老板看我不对劲,怕出人命,赶紧叫了救护车。
等我再有点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手上打着点滴,鼻子插着氧气管。
一个面善的小护士正在给我量血压,看我醒了,轻声说:
“大爷,您醒了?您这是急性心绞痛,幸亏送来得及时。您别动,好好休息。”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
下午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
儿子来了,身后还跟着他的女秘书。
他穿着还是那么讲究,但脸色有些憔悴,手里提着一个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他站在床边,看着我没说话,眼神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不再是公司门口的冰冷。
但也没有多少温度,更像是一种无奈的抱怨。
“爸,你说你……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来,不要来!”
“你非要弄成这样,躺在医院里,让大家看笑话,你就满意了?”
我闭上眼,不想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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