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时,阿兰若抵达了天文台所在的山脚。
远眺之下,那座白色穹顶建筑孤独地矗立在半山腰,在晨曦的微光中泛着冷寂的灰白。通往山上的盘山公路多处断裂,护栏扭曲,几辆锈蚀的汽车翻倒在山沟里,车窗破碎,车内早已空无一人。
阿兰若伸手将额前散落的几缕墨色长发拢到耳后——他的头发很长,及腰,在末世里没条件修剪,只用一根捡来的皮绳随意束在脑后。夜风吹过,几缕未束起的发丝拂过他沾着血迹的脸颊,他微微蹙眉,还未适应这种散乱。
“丧尸密度确实很低。”他轻声说,感知能力在行走中不断熟悉,“整条山路上,只察觉到七个微弱的生命反应,都集中在东侧的林子里。”
“判断正确。”泠坐在他肩头,银发在晨风中轻轻飘动,目光却在他束发的皮绳上停留了一瞬,“那些是‘腐行者’,移动缓慢,畏光,白天通常会躲在阴影处。只要不主动靠近,它们不会构成威胁。”
阿兰若点点头,握紧长剑开始登山。
山路崎岖,末世后无人维护,石阶缝隙里长出茂密的杂草,有些地方已经坍塌。但阿兰若的身手本就矫健,觉醒异能后更是轻盈,他如履平地般向上攀爬,每一步都稳而无声。
只是长发在行动中偶尔会散开,一缕墨色的发丝从皮绳中滑出,在他脸侧晃动。他正要伸手去拨——
“别动。”泠忽然开口,小手轻轻伸出,将那缕顽皮的头发替他别回耳后。
冰凉的手指擦过耳廓,阿兰若整个人僵了僵。
“影响视线效率。”泠收回手,声音依旧平静,“继续前进。”
阿兰若定了定神,继续向上。爬到一半时,泠忽然再次开口:“停一下。”
阿兰若立刻驻足,侧头看向肩头的小神明。这个动作让他束起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泠伸出小手托住一缕,防止它完全散开。
“那里有东西。”泠的小手指向前方约二十米处的一丛灌木。
阿兰若凝神感知,果然察觉到一股不同于丧尸的、更加混乱而暴戾的生命波动。他悄然后退几步,压低声音:“是什么?”
“变异鼬獾。”泠的星眸中数据流闪过,“体长约一米二,速度极快,牙齿和爪子携带变种狂犬病毒。战斗力评估……相当于三只普通撕裂者。”
话音刚落,那丛灌木猛地晃动,一道灰黑色的影子窜了出来!
那东西的形态已经看不出原本鼬獾的模样——身躯拉长,四肢畸形地粗壮,爪子如钢钩般闪着寒光,口中滴落混浊的涎水。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猩红一片,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疯狂。
它没有立刻攻击,而是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死死盯着阿兰若——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肩头散发微光的泠。
“它被我的神性气息吸引。”泠平静地说,“但本能又在畏惧。这种矛盾会让它更加狂躁。”
“那就速战速决。”阿兰若眼神一冷,长剑出鞘。
几乎同时,变异鼬獾动了!
它的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残影,直扑阿兰若面门!腥风扑面,阿兰若甚至能看到它牙齿间残留的碎肉。
但他没有后退。
剑光如月华乍泄。
阿兰若侧身、旋腕、递剑——三个动作一气呵成,长剑精准地刺入变异鼬獾张开的巨口,从后脑贯穿而出!剧烈的动作让他束发的皮绳彻底松开,墨色长发如瀑布般散开,在晨风中飞扬。
“嘶——!”
刺耳的哀嚎声中,变异鼬獾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黑红的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阿兰若收剑,墨发披散在肩背,有几缕沾上了溅起的血点。他微微皱眉,正要伸手去束发——
“等等。”泠飞到他身后,小手轻轻拢起他散乱的长发,“有血。”
阿兰若僵在原地。
他能感觉到泠冰凉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动作很轻,但异常仔细。她将沾了血污的那几缕头发分出来,然后掌心泛起微弱的银光——那是净化之力,光芒拂过,发丝上的血迹如冰雪消融般褪去,恢复原本的墨黑光泽。
“您的力量……”阿兰若轻声说。
“基础净化,消耗可以忽略。”泠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拢着他的头发。她的动作有些生疏,显然不常做这种事,但很认真。最后,她将那根松开的皮绳重新系上,束成一个比之前更整齐的高马尾。
“好了。”泠飞回他肩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这样战斗时不会妨碍视线。”
阿兰若抬手摸了摸脑后束起的长发,低声道:“谢谢您。”
“不必。”泠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你刚才那一剑,下意识动用了‘生命共鸣’的力量。剑身在刺入时,有微弱的净化能量迸发,加速了它的死亡。做得不错。”

阿兰若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我……没刻意控制。”
“这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开始适应这种力量了。”泠说,“继续前进吧。天文台就在上面。”
接下来的路程再无障碍。
半小时后,他们站在了天文台紧闭的大门前。
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观测站,主体建筑三层,穹顶可开启,旁边还有附属的办公和生活区。大门是厚重的金属材质,此刻紧闭着,门把手上挂着一把已经锈蚀的大锁。
阿兰若伸手握住锁,莹绿色的光芒从掌心泛起。几秒后,锁芯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哒”声,锈迹剥落,锁簧弹开。
“腐蚀得差不多了,稍微用点力就能震开。”他解释了一句,推开了门。
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厅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桌椅翻倒,墙上挂着不知是谁写的潦草标语“禁止入内”,但早已被时间侵蚀得模糊不清。地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上面没有任何新鲜的脚印。
“这里至少半年没人来过了。”阿兰若扫视四周,束起的长发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安全。”
“先去穹顶控制室。”泠指挥道,“那里的视野最好。”
阿兰若依言走上旋转楼梯。楼梯是金属结构,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他走得很轻,肩头的泠也安静下来,只有背后那对小光翼偶尔微微扇动,洒落零星光尘。
控制室的门虚掩着。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老式的观测仪器和控制台。最大的那台望远镜静默地指向穹顶方向,镜筒上蒙着灰尘。最让人惊喜的是,房间的角落里居然堆着一些未拆封的物资箱——应该是末世初期,天文台工作人员准备的应急储备。
阿兰若走过去,用剑尖撬开一个箱子。
压缩饼干、瓶装水、急救包、手电筒、电池……甚至还有几盒未过期的罐头。
“运气不错。”墨色长发从肩头滑落几缕,开口道。
“不止。”泠从他肩头飞起,悬停在另一个小箱子前,小手轻轻一拂,箱盖打开,“这里有望远镜的维护工具,还有……星图手册和观测日志。”
她落在一本厚重的日志上,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天文数据,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灾变前17天”,笔记潦草:“天空出现异常光谱,无法解析……所有通讯中断……上级命令撤离……”
日志在这里戛然而止。
阿兰若沉默地看着那行字。灾变前17天……那时候,人们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吧?可又有谁能想到,世界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阿兰若。”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把东边的窗户清理一下,我要确认经纬度和视野范围。”
“好。”
阿兰若找来一块还算干净的抹布,开始擦拭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灰尘被抹去,晨光毫无阻碍地涌入,将整个控制室照亮。
束起的马尾随着他擦拭的动作轻轻摆动,几缕碎发散在额前,他也只是随意地甩了甩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少了些平日的疏离,多了些属于年轻人的生动。
泠重新落回他肩头,小手扶着他的耳朵保持平衡,星眸望向远方。
“视野良好,遮挡物少。”她作出判断,“这里适合作为第一处长期观测点。”
“长期?”阿兰若侧头看她,这个动作让他的长发扫过泠的手,“我们要在这里待很久吗?”
“至少一周。”泠说,小手无意识地捏了捏扫过掌心的发梢——那触感比她数据库里任何记载都要柔软,“你需要时间完全熟悉并掌握‘生命共鸣’的能力。我也需要建立对此地能量流动的基准监测模型。而且……”
她顿了顿,小手指向窗外远方的城市:“那里,因果线的纠缠异常密集。有些东西正在酝酿,我们需要观察。”
阿兰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片死寂的废墟。但他相信泠的判断。
“好。”他点头,墨色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我现在做什么?”
“首先,清理出一块安全区域。”泠飞起来,在控制室里转了一圈,最后指向房间中央一块空地,“这里。把杂物移开,铺设睡垫。然后检查所有出入口,确保封闭性。最后……”
她飞回阿兰若面前,认真地说:“你需要进食和休息。从昨晚到现在,你的生命体征虽有我的力量维持,但基础消耗依然存在。”
阿兰若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又饿又累。之前精神高度紧张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立刻开始行动。
清理杂物时,长发偶尔会被勾到,他便随手把头发拢到胸前,继续干活。从物资箱里找出两张还算干净的防潮垫铺好。
又检查了控制室唯一的门和两扇窗户——门可以反锁,窗户玻璃完好,只是窗栓有些锈蚀。他用找到的机油滴了几滴,反复开关几次后,总算顺畅了。
做完这些,他才坐下来,拆开一包压缩饼干,就着瓶装水慢慢吃。吃了几口,他忽然想起什么,将束发的皮绳解开——长发如瀑散落,披了满肩。他轻轻舒了口气,显然这样更舒服。
泠坐在他铺好的防潮垫上,离他约一米远。她没有吃东西——神明不需要凡人的食物——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进食,目光在他散开的长发上停留了片刻。那墨色的发丝在晨光中泛着健康的光泽,与她银色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
阿兰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您……不吃点什么吗?”
“我不需要。”泠回答,“神明的能量来源于规则本身。不过……”
她的手忽然一招,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飘到她面前。瓶盖自动旋开,一小股水流如银色缎带般飘出,在她掌心上方凝聚成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水球。
“我可以这样补充水分。”她解释道,“偶尔也会摄取一些纯粹的能量结晶,但这个世界目前没有那种东西。”
阿兰若看着她掌心里那个晶莹剔透的水球,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忽然觉得手里的压缩饼干更没味道了。
“您……一直这样吗?”他忍不住问,抬手将一缕滑到胸前的长发拨到肩后,“独立于世界之外,观测,但不介入?”
“是的。”泠让水球落回瓶中,瓶盖重新旋紧,“亿万年来,我看过无数文明的兴起与衰亡。有些因战争自我毁灭,有些被天灾吞噬,有些……像这个世界一样,被意外的力量侵蚀。”
“那您为什么救我?”阿兰若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发丝,“按照您的规则,不该介入的。”
泠沉默了。
她的手无意识地捏着白裙的裙摆,星眸望向窗外逐渐升高的太阳。晨光为她银色的长发镀上一层金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似“困惑”的表情。
“我不知道。”她最终诚实地回答,“在我的观测程序里,你的因果线确实特殊,但并非唯一值得记录的样本。可当你坠落的那一刻,当我听到你问‘还有值得出剑的东西吗’的那一刻……”
她转过头,看向阿兰若披散着长发的侧脸。晨光中,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因疲惫而略显苍白,墨色长发衬得肤色更白,却也有种破碎后重生的美感。
“我的计算核心,产生了一个无法解析的指令。”
“它告诉我:救他。”
阿兰若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放下饼干,看着眼前只有29厘米高的小神明。她坐在晨光里,那么小,那么精致,仿佛一碰就会碎。可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为他打破了亿万年的规则。
“泠大人。”他轻声说,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几乎要触到地面,“谢谢您。”
泠别过小脸,耳尖微微泛红:“不需要感谢。这只是……一次观测实验。”
他不再追问,只是安静地吃完剩下的食物,然后开始整理物资。他把有用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又找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大帆布,用找到的绳子和工具,在控制室一角搭起一个简易的隔间。
“这是?”泠飞过来,好奇地看着他的工程。
“给您准备的。”阿兰若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您可能不需要,但……有个私密的空间,总会舒服些。”
那确实是个很简单的“房间”——帆布围成三面,顶上用绳子固定在管道上,地上铺了双层防潮垫,角落里还放了一个小铁盒,里面铺了软布,全当是“床”。
简陋得可怜。
但泠悬停在那个小空间前,看了很久很久。
“阿兰若。”她忽然叫他的名字。
“在。”
“过来。”
阿兰若走到她身边。泠飞起来,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低头。”她说。
阿兰若依言低头,墨色长发如帘幕般垂落,几乎将坐在他掌心的泠完全笼罩。发丝间有很淡的、属于阳光和草木的气息——那是“生命共鸣”异能自然净化后的味道。
然后,他感觉到一个微凉的、柔软的触感,轻轻印在了他的眉心。
是泠的吻。
那么小,那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皮肤上,转瞬即逝的凉意后,是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
阿兰若整个人僵住了。
“这是……”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祝福。”泠已经飞回了那个小隔间,背对着他,声音听起来努力维持着平静,“神明的祝福。可以加速你与‘生命共鸣’力量的融合。”
但阿兰若看到了——她银发的发梢在轻轻颤抖,那双小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
他忍不住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破碎后重新凝聚的笑,也不是面对敌人时冰冷的笑,而是一个真正的、从心底漾开的、温柔的笑意。这笑容让他整张脸都明亮起来,连披散的墨发都仿佛有了生气。
“谢谢您,泠。”他说,这次没有加“大人”。
背对着他的小神明,肩膀轻轻缩了一下。
“我要开始今天的观测了。”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休息两小时,然后开始第一阶段的训练。”
“是。”
阿兰若在防潮垫上躺下。他想了想,还是将散开的长发拢到一侧,免得压到。控制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他闭上眼睛,能感觉到眉心那个被亲吻过的地方,似乎真的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缓缓流转,与他体内的生命能量交融。
而一墙之隔的简易小隔间里,泠坐在那个铺了软布的小铁盒里,双手抱膝,把小脸埋在臂弯里。
观测日志在她意识中自动更新:
【行为记录:样本为观测者搭建专属休息空间】
【行为分析:此举动超出“信徒对神明”的范畴,更接近……“照顾”】
【新增数据:接触(亲吻)后,观测者自身能量场出现持续37秒的紊乱波动】
【补充记录:紊乱波动的频率与“愉悦”“羞涩”等情感模型有76.3%的吻合度】
【补充记录二:样本散发的生命气息对观测者能量场产生微弱共鸣效应,共鸣强度与距离成反比】
【结论:本次介入实验,正在产生预期外的变量。】
【建议:继续观察。】
她悄悄抬起头,从帆布的缝隙里看向外面。
阿兰若已经睡着了,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墨色长发铺散在防潮垫上,如一片流淌的夜色。他的睡姿很规矩,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长剑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泠看了很久。
然后,她轻轻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
“阿兰若……”
“你的长发里,有阳光和生命的气息。”
“这和我见过的所有人类……都不一样。”
晨光彻底照亮了控制室。
远处,城市的废墟沉默着。
而在这座山腰的天文台里,神明与她的骑士,开始了他们在这个末世的第一天。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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