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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5日 上午9:20 成绵高速

清明时节雨纷纷。车子驶出成都市区不久，细雨便飘了起来，在挡风玻璃上留下细密的水痕。刘依依关上车窗，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刮器规律的摆动声和许巍的歌声。

“天气预报说德阳今天阴转小雨。”姬辰看了眼手机，“不过三星堆大部分是室内馆，不影响。”

刘依依正低头看手机，微信消息已经99+。从早上出发到现在，父母、亲戚、朋友、同事的消息轮番轰炸。她点开母亲的语音，声音带着哭腔：“依依，你真的结婚了？真的去旅行了？你让妈妈怎么办啊...”

她按掉语音，叹了口气。

“要回个电话吗？”姬辰问。

“晚点吧，现在打过去肯定要吵架。”刘依依放下手机，看向窗外。高速公路两旁的油菜花开得正盛，金黄一片，在细雨中显得格外鲜亮。“我爸妈一辈子在郫县，最远就去过重庆。他们理解不了为什么我要辞职，要闪婚，要房车旅行。”

“我母亲也是。”姬辰说，“我父亲去世后，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稳定下来，在太原找个工作，娶妻生子。我辞职时，她三天没跟我说话。”

“那后来怎么同意的？”

“我姐劝的。”姬辰笑了笑，“她说，妈，弟已经三十九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爸肯定希望他活得开心。”

刘依依沉默片刻：“我爸妈没你姐这样的说客。他们觉得我疯了。”

“那就让他们看看，疯得很精彩。”姬辰转头看她一眼，“等我们到了山西，我让我姐跟你爸妈视频，她特别会劝人。”

刘依依心里一暖。这个男人，总是在她不安时给出踏实的回应。

车子过了广汉，雨渐渐停了。天空是均匀的灰白色，像一块巨大的画布。十点半，他们驶出德阳北收费站，按照导航前往三星堆博物馆。

上午10:50 三星堆博物馆停车场

停车场很大，但车不多。清明假期，大部分人选择扫墓或短途郊游，博物馆显得有些冷清。姬辰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停好车，接上水电。

“先吃饭还是先看馆？”他问。

“先看馆！兴奋劲儿还没过，不饿。”刘依依已经拿出相机和GoPro。

姬辰笑笑，从储物柜里拿出两件薄外套：“馆里冷，穿上。”

刘依依乖乖穿上。姬辰的外套对她来说太大了，袖子长出好一截，她挽了两圈才露出手。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姬辰身上的味道一样。

“走吧。”姬辰背上相机包，锁好车。

博物馆建筑很有设计感，螺旋上升的造型，青灰色的外墙，在阴天的光线下显得肃穆神秘。他们买了票，穿过空旷的广场，走进展厅。

上午11:15 三星堆博物馆第一展厅

一进门，刘依依就被震撼了。

巨大的青铜神树矗立在展厅中央，高近四米，分三层，每层三枝，枝上有鸟、果、龙、蛇。灯光从顶部打下，在青铜表面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仿佛这棵三千年前的树仍在生长。

“我的天...”她喃喃道，举起相机。

姬辰站在她身侧，仰头看着神树。作为理工男，他更关注铸造工艺——三千年前，没有现代设备，古蜀人是如何铸造出这样复杂精美的青铜器？分枝如何连接？纹路如何雕刻？

“你看这个衔接处，”他指着树干的一个节点，“是分铸后焊接的。三千年前就有这么成熟的青铜焊接技术。”

刘依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细微的接缝。她原本沉浸在神话的想象中，被姬辰这么一提醒，突然从玄妙跌回现实。

“你能不能浪漫一点？”她小声说，“这是通天神树，连接天地人神的，你却在研究焊接技术。”

姬辰一愣，然后笑了：“好，浪漫。你看树顶那只鸟，像不像要飞向太阳？”

刘依依这才满意，继续拍照。她拍了几张全景，又拍细节。姬辰则用长焦镜头拍特写——神鸟的眼睛，龙蛇的鳞片，枝叶的纹路。

两人沿着展线慢慢走。青铜大立人像，高大的身躯，夸张的双手，仿佛在握着什么看不见的权杖。黄金面具，凸出的眼睛，咧开的嘴角，神秘莫测。还有那些青铜人头像，每一个表情都不同，有的威严，有的沉静，有的似乎在笑。

“他们为什么把眼睛做得这么突出？”刘依依站在青铜纵目面具前，看了很久。

“可能是对视觉能力的崇拜，表示能看得更远。”姬辰说，“也可能是太阳崇拜，你看，眼睛的造型像太阳的光芒。”

“我觉得是通神。”刘依依轻声说，“他们想看到凡人看不到的东西，神的世界，祖先的灵魂。”

姬辰没有反驳。他喜欢她这种充满想象力的解读，虽然不符合他理工男的思维习惯，但很美。

他们在一个展柜前停留了很久。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玉器——玉琮、玉璧、玉璋，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个玉琮，”姬辰指着其中一件，“内圆外方，象征天圆地方。是祭祀用的礼器。”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刘依依惊讶。

“来之前做了功课。”姬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笔记，“三星堆是古蜀文明，距今三千到五千年。1986年两个祭祀坑出土了上千件文物，大部分是青铜器和玉器...”

他像讲解员一样介绍，刘依依认真听着。这个男人认真做事的样子，很迷人。

中午12:40 博物馆餐厅

逛完两个展厅，已经过了中午。两人在博物馆的餐厅简单吃了点东西——刘依依要了担担面，姬辰要了牛肉面。餐厅人不多，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外面的园林。

“拍了好多照片。”刘依依翻着相机，“够发好几期内容了。”

“你想怎么发？”姬辰问。

“小红书发攻略，抖音发短视频，公众号发深度文章。”刘依依早有规划，“小红书侧重拍照打卡点和美食推荐，抖音做一分钟左右的精彩集锦，公众号可以写古蜀文明的解读和我们自己的感受。”

姬辰点头：“很专业。那我晚上把照片和视频导出来，你剪辑。”

“你帮我一起剪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

饭后，他们去文创店逛了逛。刘依依看中一个青铜神树的冰箱贴，姬辰买了一个青铜面具的书签。结账时，收银员笑着说：“你们是旅行博主吧？我看你们拍得很专业。”

刘依依惊讶：“你怎么知道？”

“经常有博主来拍，但像你们这样带这么多设备的少。”收银员指指姬辰的相机包，“而且你们很搭，一个拍一个被拍，配合默契。”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确实，虽然认识不久，但在拍摄时有种天然的默契——姬辰知道刘依依哪个角度好看，刘依依知道姬辰想要什么感觉。

“我们刚结婚。”刘依依脱口而出。

收银员眼睛一亮：“恭喜！新婚旅行来三星堆，很有意义啊。这个送给你们。”她从柜台下拿出两个小挂件，是迷你版的青铜神树和黄金面具。

“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祝你们旅途愉快，白头偕老。”收银员真诚地说。

走出文创店，刘依依看着手里的挂件，眼睛有点湿。

“怎么了？”姬辰问。

“就是觉得...被陌生人祝福的感觉，很好。”刘依依说，“我们结婚，家人朋友都不理解，但一个陌生人却真心祝福我们。”

姬辰搂住她的肩：“以后会有更多人理解。等他们看到我们过得很好，就会明白我们的选择没错。”

下午2:00 三星堆遗址区

从博物馆出来，他们去了不远处的遗址区。这里更空旷，只有几个复原的祭祀坑和一些标识牌。雨后的草地湿漉漉的，空气中是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这里就是1986年发现祭祀坑的地方。”姬辰看着指示牌说，“两个坑，相距二十米，出土了上千件文物。”

刘依依站在坑边往下看。坑不大，深约两米，里面是复原的文物摆放场景——青铜器、玉器、象牙，像刚刚被掩埋时的样子。

“你说，三千年前的人，为什么要埋掉这么多宝贝？”她问。

“祭祀。”姬辰说，“可能是祭祀天地，也可能是祭祀祖先。把最珍贵的东西埋入地下，献给神灵。”

“那他们得到回应了吗？”

姬辰沉默了一下：“也许得到了。你看，三千年后，我们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留下的东西，想象他们的生活，感受他们的信仰。这不就是回应吗？”

刘依依转头看他。这个男人，平时看起来理性务实，但偶尔说出的话，比她还文艺。

他们在遗址区走了一圈。人很少，只有几个散客。天空还是灰的，但云层薄了些，透出些微天光。远处是田野和村庄，更远处是隐隐的山峦。

“该走了。”姬辰看了眼手表，“三点前出发，能在天黑前到绵阳。”

“嗯。”

回停车场的路上，刘依依一直没说话。姬辰察觉到她的沉默，问：“累了？”

“不是。”刘依依摇头，“就是在想，三千年前的人，会不会想到三千年后，有一对刚结婚的夫妻来看他们留下的东西？会不会想到，他们的祭祀，成了我们的旅行目的地？”

“也许想到了。”姬辰说，“所以留下这些东西，等我们发现，等我们解读，等我们感动。”

刘依依笑了：“你今天是诗人姬辰吗？”

“偶尔诗意一下，配合你的浪漫。”姬辰也笑了。

下午3:10 成绵高速

车子重新驶上高速，向绵阳方向。刘依依坐在副驾整理照片，姬辰专注开车。雨完全停了，路面湿漉漉的，反射着天光。

“晚上住绵阳？”刘依依问。

“嗯，定了涪江边的停车场，有水电。”姬辰说，“明天可以在绵阳逛逛，或者直接去广元。”

“我想在绵阳住两天。”刘依依说，“今天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好，听你的。”

刘依依继续整理照片。她挑了几张发朋友圈：青铜神树、黄金面具、两人的合照，配文：“闪婚旅行的第一站，三星堆。三千年的凝视，让我们的三个月显得短暂。但有些相遇，一眼万年。有些决定，一生一次。”

很快，点赞和评论涌来。她挑了几条回复，然后关掉手机。

“姬辰，”她忽然说，“我爸妈刚才给我发消息，说想跟你视频。”

“现在吗？”

“晚上吧，到了绵阳。”刘依依顿了顿，“他们可能会问很多问题，可能会有点...直接。你别介意。”

“不会。”姬辰说，“这是应该的。女儿突然嫁了，对方还是认识三个月的人，换我也会担心。”

刘依依心里一松。她最怕姬辰觉得她家人麻烦，但他似乎很理解。

“你家人呢？什么时候视频？”

“明天吧，我跟我姐说一声，让她先给妈做做心理准备。”姬辰苦笑，“我妈心脏不太好，不能太突然。”

两人都笑了，笑里有点苦涩，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并肩作战的默契。

傍晚5:20 绵阳市涪江边停车场

到达绵阳时，天还没黑。停车场就在涪江边，有十几个水电桩，已经停了七八辆房车。姬辰找了个靠江的位置停好，接上水电。

“这里不错。”刘依依下车，伸了个懒腰。江面很宽，水流平缓，对岸是绵阳市区，高楼林立，灯光次第亮起。

姬辰开始准备晚餐。中午在博物馆吃得简单，晚上要做顿像样的。他拿出路上买的食材——排骨、土豆、青椒，还有刘依依爱吃的豌豆尖。

“我帮你。”刘依依洗了手过来。

“不用，你休息，今天走累了。”姬辰让她去沙发上坐着。

刘依依没坚持，她确实累了。靠在沙发上，看着姬辰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动作利落，切菜、备料、开火，有条不紊。暖黄的灯光下，这个场景温馨得像一幅画。

她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晚餐是红烧排骨、酸辣土豆丝、清炒豌豆尖，还有米饭。很简单，但很家常。两人坐在卡座区，看着窗外的江景吃饭。

“你做饭真好吃。”刘依依由衷地说。

“我妈教的。”姬辰给她夹了块排骨，“她说，男人要会做饭，不然娶不到媳妇。”

“那你妈真有先见之明。”

两人都笑了。这一刻，没有旅途的疲惫，没有家人的压力，只有热腾腾的饭菜和安静的陪伴。

饭后，刘依依洗碗，姬辰检查车况。七点半，刘依依的父母发来视频邀请。

晚上7:30 视频通话

刘依依深吸一口气，接通视频。屏幕上出现父母的脸，背景是郫县老家的客厅。父亲表情严肃，母亲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爸，妈，这是姬辰。”刘依依把手机转向姬辰。

姬辰礼貌地点头：“叔叔阿姨好，我是姬辰。”

“你多大了？”父亲直接问。

“三十九，比依依大九岁半。”

“做什么工作的？”

“之前在一家电器卖场做管理，上个月辞职了。现在和依依一起做旅行博主。”

“旅行博主能赚钱吗？你们靠什么生活？”

“有一些积蓄，旅行博主是尝试，不一定能成，但想试试。”姬辰回答得坦诚，“而且我们规划了预算，不会乱花钱。”

母亲插话：“依依从小没吃过苦，你们住车上，能习惯吗？”

“妈，我习惯得很好。”刘依依抢话，“车上有床有厨房有卫生间，跟家里差不多。而且姬辰很照顾我，做饭洗衣都是他。”

“你们认识多久了？”父亲又问。

“三个月。”姬辰老实说，“但我觉得时间不是唯一的标准。我和依依很聊得来，对生活的理解也很像。我们都是认真的人，结婚不是冲动，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深思熟虑？”母亲声音提高，“认识三个月就结婚叫深思熟虑？”

“妈...”刘依依想解释，被姬辰按住。

“阿姨，我理解您的担心。”姬辰语气诚恳，“如果我有个女儿，认识三个月就要嫁人，我也会担心。但有些事，时间长短不是唯一标准。我和依依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签了协议，做了公证，如果真的不合适，好聚好散。但我们都相信，会合适，会幸福。”

他顿了顿：“我会对依依好，不让她受委屈。我们这次旅行，第一站就是回山西见我母亲，然后会回郫县看您们。到时候您们可以亲自考察我，如果不满意，我接受任何结果。”

这番话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父亲说：“既然已经结婚了，我们多说也无益。但依依，你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好与坏，都要自己承担。”

“我知道，爸。”

母亲抹了抹眼睛：“依依，妈就一个要求，常打电话，注意安全。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家，爸妈永远在家等你。”

刘依依眼圈红了：“嗯，妈，我会好好的。”

挂了视频，刘依依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姬辰搂住她，轻轻拍她的背。

“他们还是爱你的。”他说。

“我知道。”刘依依把脸埋在他肩上，“就是觉得...让他们担心了，很难受。”

“那我们好好过，让他们放心。”

“嗯。”

晚上8:30

情绪平复后，刘依依开始整理今天的素材。姬辰把照片和视频导到电脑上，两人一起筛选。

“这张好，你在神树前的侧影。”姬辰指着一张照片。

“这张也好，你拍面具特写时的专注。”刘依依也指了一张。

他们选了二十张照片，又剪了一段三分钟的视频。刘依依写小红书文案，姬辰做视频剪辑。第一次合作，很快就出现了分歧。

“这里要慢镜头，突出青铜的质感。”姬辰说。

“但整体节奏就慢了，抖音用户没耐心。”刘依依反对。

“可质感很重要...”

“观众第一眼看的是整体感觉，不是细节。”刘依依坚持。

两人争执不下，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刘依依站起来：“你到底想不想做旅行博主？想做就要按平台规则来！”

“但内容质量更重要！”姬辰也站起来。

“质量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是观众说了算！”

“可如果我自己都不满意，怎么让观众满意？”

两人对峙着，像两只斗鸡。然后刘依依突然笑了：“我们这算吵架吗？”

姬辰愣了一下，也笑了：“算吧，婚内第一次吵架。”

“为什么吵来着？”

“视频节奏。”

“那怎么办？”

“各做一版，发出去看数据。”姬辰提议。

“好主意。”

于是他们各做了一版视频。姬辰的注重质感和细节，节奏舒缓；刘依依的注重视觉冲击和节奏，剪辑明快。都发到抖音上，看哪个数据好。

处理完内容，已经晚上十点半。刘依依打了个哈欠：“累了，睡觉吧。”

“你先去洗漱，我检查下车。”

晚上11:00

躺在床上，刘依依却睡不着。她翻身，看到姬辰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你也睡不着？”她轻声问。

“嗯，在想事情。”

“想什么？”

“想今天，想三星堆，想我们。”姬辰转过身面对她，“依依，今天是我们结婚的第十天，旅行的第一天。你感觉怎么样？”

刘依依想了想：“累，但充实。新鲜，但踏实。矛盾吧？”

“不矛盾，很真实。”姬辰说，“我也有同感。兴奋，但也有压力。想做好，但怕做不好。”

“怕什么？”

“怕让你失望，怕旅行不如想象中美，怕我们...吵架。”姬辰诚实地说，“像刚才，我们就吵了。”

“吵吵挺好的。”刘依依说，“不吵才可怕，说明不在乎。吵了还能和好，说明我们在乎彼此，也在乎我们共同做的事。”

姬辰沉默片刻，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说得对。那以后我们约定，可以吵架，但不过夜。吵完要说开，不记仇。”

“好。”刘依依握紧他的手，“那今天吵架的事，说开了。我不是不尊重你的专业，是觉得平台特性很重要。你不是不尊重我的想法，是觉得质量不能妥协。我们都没错，只是角度不同。”

“嗯，那下次我们可以提前沟通，找一个平衡点。”

“好。”

两人都不说话了，但手还握着。车外，涪江的水声隐约传来，温柔而持续。车内，两个刚吵完架的人，在黑暗中握着手，心里是平静的。

“姬辰。”

“嗯？”

“谢谢你今天在我爸妈面前说的那些话。”

“应该的。”

“也谢谢你，带我来三星堆。”

“也谢谢你，跟我来。”

刘依依笑了。她翻身靠近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晚安，我的白羊座先生。”

“晚安，我的射手座太太。”

灯关了，房车陷入黑暗。远处城市的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刘依依在姬辰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看了三千年前的文明，和父母通了沉重的视频，和丈夫吵了第一架，也和好了。

很满的一天。很真实的一天。

而这只是第一天。后面还有无数天，无数风景，无数争吵，无数和好。

但此刻，她不怕了。因为有人握着她的手，有人愿意和她吵，也愿意和她和好。

这大概就是婚姻，这就是旅行，这就是生活。

不完美，但真实。不轻松，但值得。

在沉入梦乡前，刘依依想，三千年前的古蜀人，会不会也在某个夜晚，握着爱人的手，看着星空，想着明天？

应该会吧。因为爱，因为陪伴，因为对明天的期待，是跨越三千年的共通语言。

而她，找到了能说这种语言的人。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