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陆尘的生活变得规律而充实。
清晨早起,去静室门外向父亲问安(陆云天多数时间在昏睡或运功疗伤,父子交流不多,但陆尘能感觉到父亲的关切),然后带上干粮清水,前往迷雾森林边缘的瀑布石窟。
上午,他会进行两个时辰的高强度修炼循环,引气、注灵。几天下来,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引气的效率提升了约莫一成,控制灵力流转也顺畅了一些。石眼吸收灵力的总量在缓慢增加,但依旧像是个无底洞,填不满,也没有明显的反馈。
下午,他则在石窟附近相对安全的区域活动,一方面继续修炼,另一方面,尝试利用石眼的微弱感应能力寻找药材。
石眼的感应时灵时不灵,范围大概只有方圆十丈左右,而且似乎只对达到一定灵气浓度的东西有反应。几天下来,陆尘又找到了两株十年份的“黄精”(普通补气药材),一簇“银线藤”(低级炼器辅材),收获不算丰硕,但加起来也值百多两银子了。他小心地将这些药材藏在石窟一个干燥的缝隙里,准备攒多一些再想办法出手。
他的修为依旧停留在开脉一层,但第一条主脉的贯通度,在持续不懈的灵力冲刷和石眼那莫名的“吞噬-锤炼”循环下,终于从三分之一,艰难地推进到了接近五分之二。进步微乎其微,但至少是在前进,这给了陆尘不少信心。
这一天下午,陆尘结束了上午的修炼,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在附近搜寻药材。刚走出石窟,胸口的石眼忽然传来一阵比以往都要明显一些的温热感,方向指向森林更深处,偏离了他日常活动的安全路线。
陆尘停下脚步,望向那个方向。林木更加茂密,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危险气息。那里已经是低阶妖兽可能出没的区域了。
去,还是不去?
石眼这次的感应比较强,或许意味着那里的东西价值更高。他现在急需资源。但危险也显而易见。
犹豫片刻,对力量的渴望和对父亲伤势的担忧,最终压过了谨慎。陆尘紧了紧手中的短刀,深吸一口气,朝着石眼感应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去。
他走得极慢,尽量不发出声音,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走了约莫一里地,石眼的温热感越来越明显。陆尘拨开一片浓密的灌木,眼前出现了一小片林间空地。空地中央,有一株半人高的小树,树上结着三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隐隐有光泽流转的果子。
“赤朱果!”陆尘差点惊呼出声,连忙捂住嘴,心脏狂跳起来。
赤朱果,一品灵果!直接服用可略微增强气血,加快开脉境前期修炼速度,是炼制多种一品丹药的常用材料,价值远超他之前找到的所有东西!一颗成熟的赤朱果,在栖霞镇起码能卖三百两银子!三颗,就是近千两!足够他购买不少聚气散,甚至请苏叔叔帮忙炼制更好的丹药了!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陆尘的头脑,他几乎就要冲过去采摘。
然而,就在他抬脚的瞬间,胸口石眼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灼热,仿佛在警告!
陆尘一个激灵,硬生生止住脚步,藏身灌木后,凝神向赤朱果树周围看去。
这一看,顿时让他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在那赤朱果树下的阴影里,盘踞着一条碗口粗细、长达两丈的蟒蛇!蟒蛇通体呈暗绿色,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它三角形的蛇头微微抬起,猩红的信子吞吐不定,冰冷的竖瞳正冷冷地“看”向陆尘藏身的方向!
显然,它早就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
“铁线蟒!”陆尘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阶中级妖兽,相当于人类开脉境四到六层的实力,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行动迅捷,口中还能喷射带有麻痹效果的毒液。绝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
这赤朱果,是这铁线蟒守护的灵药!
跑!立刻跑!
陆尘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想逃。
但已经晚了!
“嘶——!”
铁线蟒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粗壮的身躯猛地弹射而起,如同离弦之箭,带着腥风扑向陆尘藏身的灌木丛!
速度太快了!
陆尘只来得及向旁边狼狈地一扑。
“咔嚓!”他原本藏身的灌木被蟒蛇撞得粉碎,木屑纷飞。
陆尘在地上滚了几圈,不顾疼痛,爬起来拼命向来的方向狂奔。他只有开脉一层,身体素质比常人强不了太多,速度远不及铁线蟒。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能听到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行声和嘶鸣声越来越近!
“怎么办?!难道要死在这里?”陆尘心中升起绝望。他后悔自己的冒失,为了灵药,竟然踏入了危险区域。
危急关头,他忽然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乱石堆,石缝狭窄。
或许可以躲进去!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全部潜力,猛地冲向那片乱石堆,看准一个较大的石缝,手脚并用地往里钻。
就在他大半个身子刚挤进石缝的瞬间,铁线蟒的巨头已经狠狠撞在了他身后的石头上!
“砰!”碎石飞溅,陆尘感到后背被几块飞石击中,火辣辣地疼。他闷哼一声,咬牙拼命往里缩。
石缝内部比入口处宽敞一些,但铁线蟒粗壮的身躯显然钻不进来。它愤怒地用头撞击着石头,发出咚咚的巨响,碎石不断落下。
陆尘蜷缩在石缝深处,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后背的疼痛提醒着他刚才的危险。他检查了一下,只是皮肉伤,骨头应该没事。
“嘶嘶!”铁线蟒在外围游走,猩红的信子试图探入石缝,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里面的陆尘,不肯离去。
陆尘心沉了下去。这石缝不是久留之地,铁线蟒守在外面,他出不去。而且,刚才的动静可能引来其他妖兽,或者…把铁线蟒的耐心耗光,它可能会想办法弄塌石缝!
必须想办法脱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周围环境。石缝深处一片黑暗,不知通往何处。或许…可以往里走?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陆尘忍着背部的疼痛,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向石缝深处挪去。石缝蜿蜒向下,越来越窄,越来越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淡淡的腐朽气味。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似乎隐约有微弱的风声,还有…水滴的声音。
有风,就可能通向外面!
陆尘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又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石缝变成了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穴。洞穴顶端有裂缝透下天光,地面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水洼,水滴正从洞顶的钟乳石上滴落,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他松了口气,看来暂时安全了。
他走到水洼边,捧起水洗了把脸,清凉的泉水让他清醒了些。然后检查后背的伤势,撕下衣襟蘸水简单清理了一下。
“这次真是差点把命丢了。”陆尘苦笑着靠坐在洞壁上,一阵后怕。实力的弱小,让他连一株灵药都无力获取。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
休息了片刻,他恢复了些体力,开始打量这个洞穴。洞穴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似乎没有其他出口。唯一的入口就是刚才那个石缝。
难道要等铁线蟒离开?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万一它一直守着呢?
就在陆尘焦虑之时,他胸口的石眼,再次传来了温热感!这一次,温热感指向洞穴的一个角落,那里堆着一些从洞顶掉落的碎石和泥土。
“还有东西?”陆尘一愣,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扒开那些碎石。
碎石下面,露出了一截枯骨,看样子是某种小动物的。而在枯骨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淡、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片。
石眼的温热感,正是来源于这块金属片。
陆尘捡起金属片,入手沉甸甸的,非金非铁,表面布满锈蚀和泥土,看不出本来面目,边缘似乎有断裂的痕迹。
“这是什么?”陆尘用袖子擦去表面的污垢,隐约看到金属片上似乎刻着一些极其模糊、扭曲的纹路,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透着一股古老苍凉的气息。
他尝试注入一丝灵力。
就在灵力接触到金属片的刹那——
异变陡生!
金属片猛地一震,那些模糊的纹路上骤然亮起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光芒!与此同时,一股庞大、混乱、带着古老威压的意念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顺着陆尘的灵力,冲入了他的脑海!
“啊——!”陆尘惨叫一声,只觉得头颅像是要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狂暴的能量信息在意识中疯狂冲撞!
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的虚空在崩碎,星辰在坠落,巨大的难以名状的身影在哀嚎消散,一条条法则锁链断裂、扭曲…最后,是一片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死寂的“海”…
“噗!”陆尘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仰天栽倒,手中的金属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光芒尽敛。
在他昏迷前的一刹那,那个熟悉的、遥远模糊的中性声音,似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切:
“…墟…神…碎片…封印…松…快…离开…”
洞穴重归寂静,只有水滴声,滴答,滴答。
倒在地上的陆尘,眉心处,一点微不可察的暗金纹路,一闪而逝。
而在洞穴外,乱石堆旁,守候许久的铁线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躯,冰冷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它缓缓退入了森林深处,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气息惊走。
更远处的树林里,那只一直悄悄跟着陆尘的、受伤的大耳小鼠,从一棵树后探出头,乌溜溜的眼睛望着陆尘消失的石缝方向,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犹豫。最终,它也一瘸一拐地,慢慢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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