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潮水,从地洞深处持续涌出,迅速填满了整个茶楼。秦武掌心的符纸光芒被压缩到只剩身周一米范围,再远处,光就像被黑洞吞噬一样消失。
灵傀——或者说未完成的灵傀——已经完全爬出地洞。它的身躯有三米多高,由九具尸体拼凑而成,接缝处没有皮肤覆盖,只有暗红色的肉芽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触手。九颗头颅堆叠在肩上,每一张脸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在哭泣,有的在狂笑,有的空洞无神,有的则死死盯着森岩。
最中间的那颗头是陆明远的。年轻的脸上毫无生气,眼睛是两个黑洞,但嘴巴在一张一合,重复着那句话:
“第九个……祭品……来了……”
森岩感到后颈的灼热感越来越强,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烙在那里。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用这几天学到的呼吸法调整体内能量流动。
“退后,”秦武挡在他身前,又抽出三张符纸夹在指间,“这东西还没完全成型,我们有机会。”
“但它锁定我了,”森岩说,“那个标记……在牵引它。”
“那就斩断牵引。”秦武低喝一声,将三张符纸同时抛出。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三道金色的锁链,闪电般射向灵傀。
灵傀发出一声九重叠音般的嘶吼,九条手臂同时挥舞。其中三条手臂硬生生抓住锁链,暗红色的肉芽顺着锁链蔓延,竟然开始腐蚀金光。另外六条手臂则朝着森岩抓来——手掌在空中变大,指甲伸长成黑色的利刃。
森岩本能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桌椅。他调动体内的能量,在身前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罩。六只手掌拍在防护罩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防护罩剧烈波动,但没有破碎。
“离火!”秦武喊道,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刀刃上刻满符文,此刻正发出炽白的光芒。他冲向灵傀,刀光如匹练斩向那堆头颅。
灵傀的注意力被秦武吸引。九颗头颅同时转过去,十八只黑眼睛射出暗红色的光束。秦武挥刀格挡,刀光与光束碰撞,爆发出刺耳的能量撕裂声。
森岩趁机观察灵傀的能量结构。在目镜的视野里,这个怪物全身都被暗红色的能量包裹,但在胸口那只巨大的眼睛符号处,能量浓度最高,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有九条细细的能量线延伸出来,分别连接着九颗头颅。
更关键的是,森岩看到其中一条能量线——连接着陆明远头颅的那条——正分出一丝极细的支线,穿过空间,连接在自己的后颈上。
就是那个标记。
如果能斩断这条连接线……
他集中精神,再次凝聚离火。这次不是火球,而是一柄炽白色的能量刃,只有匕首大小,但极度凝实。他将全部意念集中在后颈的标记处,想象着那柄能量刃沿着连接线逆向切割。
剧痛从后颈传来,像是有人在用烧红的刀子剜他的肉。但与此同时,他看到那条暗红色的连接线开始颤抖,表面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灵傀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陆明远的头颅猛地转向他,黑洞般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情绪——愤怒。
“你……在……反抗……”
“标记……是……永恒的……”
森岩没有理会,继续加大能量输出。离火之刃沿着连接线推进,每前进一寸,灵傀就颤抖一下,而他自己后颈的灼痛也加剧一分。
这时,秦武那边有了突破。他抓住灵傀被森岩牵制的瞬间,短刀划出一个复杂的轨迹,刀光如网,将灵傀的三条手臂齐齐斩断!
断臂落在地上,立刻化作黑烟消散。灵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剩下的六条手臂疯狂挥舞,其中一条手臂突然伸长,如鞭子般抽向秦武。秦武闪避不及,被抽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茶楼的柱子上。
“秦武!”森岩惊呼。
“我没事!”秦武咳出一口血,但立刻爬起来。他胸前的战术背心已经裂开一道口子,下面的皮肤焦黑,但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是背心内置的治疗符咒在生效。
趁着灵傀注意力再次被秦武吸引,森岩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离火之刃上。血液融入火焰,炽白色中泛起一丝金色,威力暴涨。
离火之刃沿着连接线猛地一绞!
“啊——!!!”
灵傀九颗头颅同时发出尖啸。连接陆明远头颅的那条能量线应声而断!暗红色的能量线在空中崩散,化作点点光尘。
森岩后颈的灼热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清凉。
但灵傀并没有因此崩溃。失去一条连接线后,剩下的八条能量线突然变粗,更加疯狂地抽取能量。怪物胸口的眼睛符号开始旋转,瞳孔深处浮现出一个倒转的八卦图。
“它在强行融合剩下的八份力量,”秦武喊道,“不能让它完成!一旦八合为一,就会变成完整的灵傀,到时候我们两个都对付不了!”
森岩看向灵傀。确实,断开一条连接线后,怪物虽然痛苦,但身上的能量波动反而更加狂暴了。八颗头颅开始向中心收缩,肢体也在重新组合,要融合成一个更完整、更强大的形态。
就在这时,茶楼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门被撞开,陈九歌和林半夏冲了进来。
陈九歌手里拿着一个青铜铃铛,铃铛表面刻满了细密的雷纹。他一进来就看到了灵傀,脸色大变:“果然是未完成体!半夏,布‘四象封魔阵’!”
“已经在布了!”林半夏从背包里掏出四面小旗,分别射向茶楼的四个角落。小旗落地即长,化作四面光墙,将整个茶楼内部空间封锁。
陈九歌摇动青铜铃铛。没有声音发出,但森岩看到一圈圈青色的能量波纹从铃铛扩散开,所过之处,黑暗被驱散,灵傀的动作也变得迟缓。
“森岩,秦武,退到阵外!”陈九歌喝道。
两人迅速后退,穿过光墙来到陈九歌身边。光墙内部,灵傀被四象阵困住,正疯狂地撞击光壁,每一次撞击都让光墙剧烈颤抖。
“这东西比预想的强,”陈九歌额头渗出细汗,“半夏,阵能支撑多久?”
“最多五分钟!”林半夏正在操作一个便携式控制台,屏幕上显示着四象阵的能量消耗曲线,曲线正在急剧下降,“这东西的能量输出在持续增强,它在吸收周围环境里的阴气!”
森岩看向茶楼四周。确实,目镜视野里,整个清河坊街区的暗红色能量都在向茶楼汇聚,像百川归海一样涌入灵傀体内。每吸收一分,灵傀的身形就凝实一分,撞击光壁的力量也增强一分。
“不能让它再吸收了,”森岩说,“这个街区的地下可能有一个大型的能量节点,它在利用节点给自己充能!”
陈九歌立刻明白了:“清河坊在民国时期是南疆巫师聚集地,他们很可能在这里布置过大型阵法,残留的节点至今还在运转。这个灵傀被故意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利用这个环境。”
他看向森岩:“你的眼睛能看到节点核心吗?如果能破坏节点,切断它的能量供给,我们就有机会。”
森岩集中精神,将感知向地下延伸。穿透木质地板,穿透夯土层,在茶楼地下约十米深处,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核心。
那是一个直径三米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体。晶体周围环绕着八具骸骨,呈八卦方位摆放。每具骸骨都被暗红色的能量丝线缠绕,能量丝线另一端连接着黑色晶体。晶体本身在不断脉动,每一次脉动,就从周围的土地中抽取能量,然后通过连接线输送到地面上——正好连接到灵傀所在的位置。
“看到了,”森岩说,“地下十米,有一个用八具骸骨布置的供养阵,中央是一颗黑色晶体。晶体在吸收地脉能量,输送给灵傀。”
“八具骸骨……”陈九歌脸色铁青,“就是之前的八个祭品。他们的尸体被用来布置供养阵,继续为灵傀提供能量。真是狠毒!”
“怎么破坏?”秦武问。
“必须有人下去,”陈九歌说,“摧毁那颗晶体,或者至少切断连接。但地下阵法肯定有防护,下去的人会很危险。”
“我去,”森岩说,“我能看到能量流动,可以避开危险点。”
“我也去,”秦武说,“你负责指路,我负责开路。”
陈九歌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光墙内灵傀越来越强的撞击,知道没时间了。“好。半夏,给他们开个通道。记住,你们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后,无论成功与否,都必须上来。四象阵最多只能支撑那么久。”
林半夏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圆盘状的装置放在地上。装置启动,射出一道蓝光,在茶楼地面上切开一个直径一米的圆洞。洞口边缘光滑,可以看到下方的土层。
“通道只能维持三分钟,”林半夏说,“我会在上面维持。时间一到,通道就会关闭,你们如果没出来,就会被困在下面。”
森岩和秦武对视一眼,点点头,纵身跳入洞口。
下降的过程很奇特。通道内壁是半透明的能量膜,外面是飞速掠过的土层。三秒后,两人落地,正好站在那个球形空间的外围。
这里比森岩感知到的更诡异。八具骸骨并非随意摆放,而是以某种仪式性的姿势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像是在供奉中央的黑色晶体。每具骸骨的颅骨内,都有一点暗红色的火光在燃烧——那是残存的魂魄碎片,被强行禁锢在这里,作为阵法的燃料。
黑色晶体悬浮在离地一米的高度,缓缓旋转。晶体表面光滑如镜,但内部有无数细小的暗红色光点在流动,像血管里的血细胞。从晶体延伸出的八条能量线,分别连接着八具骸骨的胸口位置。
“先切断连接,”秦武说,“再破坏晶体。”
森岩点头,正要上前,忽然,八具骸骨同时抬起头,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
它们活了。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而是阵法赋予的傀儡行动能力。八具骸骨僵硬地站起来,骨骼摩擦发出咔咔的响声,朝着两人围拢过来。
“我来对付它们,”秦武抽出短刀,“你去处理晶体。小心,这些骸骨可能有生前的部分记忆和战斗本能。”
话音刚落,一具骸骨已经扑了上来。它的动作出乎意料的敏捷,五指如钩,直掏秦武的心脏。秦武侧身避开,短刀斩在骸骨的手臂上,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声音——骨骼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能量护甲。
其他七具骸骨也同时发动攻击。秦武陷入围攻,但他身法灵活,刀光如网,硬是挡住了所有攻击。
森岩趁机冲向黑色晶体。离晶体越近,周围的能量压力就越大,像有无数只手在推他、拉他、试图把他撕碎。他调动全身能量对抗压力,一步步靠近。
三米。两米。一米。
就在他伸手可以碰到晶体的时候,晶体突然停止了旋转。
然后,晶体表面浮现出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眼睛细长,嘴唇很薄,下巴有一撮山羊胡。这张脸森岩见过——在茶楼墙上的老照片里,那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南疆巫师。
“小辈,”人脸开口,声音直接在森岩脑海里响起,沙哑而阴冷,“敢坏我百年大计?”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森岩咬牙问。
“死?”人脸笑了,笑容诡异,“肉身可死,魂魄可存。八十年前,我就将一缕分魂寄存在这‘噬魂晶’中,等待重生之机。如今阵法将成,只要灵傀吞噬第九祭品,我就能借体重生,再活一世!”
原来如此。灵傀不只是杀人工具,更是这个老巫师为自己准备的新身体。九个特殊命格的祭品,就是为了炼制一具足够强大、足够容纳他魂魄的容器。
“你休想。”森岩伸手抓向晶体。
“无知!”人脸厉喝。晶体猛地爆发出一圈暗红色的冲击波。

森岩被震飞出去,重重撞在洞壁上,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他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视线也开始模糊。
“森岩!”秦武见状,一刀逼退两具骸骨,想冲过来帮忙,但又被其他骸骨缠住。
晶体中的人脸露出得意的笑容:“你的灵质很纯净,正是最佳的第九祭品。原本想等你被标记完全后再收割,但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提前吧!”
晶体射出八条暗红色的触手,闪电般刺向森岩。森岩想躲,但身体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触手逼近——
就在这时,他胸前口袋里,那个装着地缚灵灰珠的塑料盒突然破裂。
灰色珠子滚落出来,悬浮在空中,然后“啪”一声碎成粉末。粉末没有消散,而是凝聚成一个小女孩的虚影——正是昨晚那个穿红裙子的地缚灵。
但此刻的她,眼神清澈,表情平静,没有了昨晚的狰狞。她看了森岩一眼,然后转身,扑向那八条触手。
“净灵种的力量……还没完全消散……”小女孩轻声说,声音空灵,“谢谢你……让我解脱……”
她的虚影化作一片柔和的银色光芒,包裹住八条触手。触手遇到银光,像遇到克星一样剧烈颤抖,然后开始消融。
“什么?!”晶体中的人脸又惊又怒,“净灵种?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森岩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昨晚无意中戳破的那个金色光点,此刻竟然救了他一命。
银光净化了触手后,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涌向黑色晶体。晶体表面的人脸扭曲变形,发出痛苦的嘶吼:“不!不——我八十年的谋划——”
银光包裹住晶体。晶体内部的暗红色光点疯狂逃窜,但无处可逃,一个接一个被净化、熄灭。最后,整颗晶体从内部开始崩解,化作无数黑色的粉末,飘散在空中。
晶体被毁的瞬间,八具骸骨同时停止动作,眼中的红光熄灭,哗啦一声散落在地,恢复了真正的死亡。
而地面上的茶楼里,传来灵傀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供养阵被毁,能量供给切断,灵傀失去了根基。四象阵的光墙内,那个由九具肢体拼凑的怪物开始解体。接缝处的肉芽枯萎脱落,头颅一个个滚落在地,身躯像融化的蜡像一样瘫软、分解。
当森岩和秦武从地下通道爬上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灵傀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一地黑色的灰烬,以及九团微弱的光点——那是九个祭品残留的、最后一点纯净的魂魄碎片。
陈九歌摇动青铜铃铛,铃声中,九团光点缓缓升起,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穿过屋顶,消失在天际。
“送他们往生了,”陈九歌长出一口气,“虽然只剩残魂,但至少不用再受苦。”
茶楼里恢复了安静。黑暗褪去,只有林半夏布置的照明设备发出冷白的光。伙计蜷缩在角落里,已经晕了过去——陈九歌给他用了记忆模糊喷雾,醒来后只会记得茶楼突然停电,自己不小心撞到头晕倒。
“那个老巫师呢?”秦武问。
“分魂随着晶体一起被净化了,”森岩说,“但我不确定他还有没有其他后手。”
陈九歌走到地洞边,看着下面已经崩塌的供养阵空间:“南疆巫师最擅长的就是分魂寄物,可能不止这一个寄魂点。但至少,这个据点和灵傀被我们摧毁了,他的计划被严重打乱。”
他看向森岩:“你救了很多人。如果不是你发现地下的供养阵,等灵傀完全成型,整个清河坊都可能变成死地。”
森岩摇摇头,看向空中——那里,九团光点已经消失不见。“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林半夏正在收拾设备:“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净灵种怎么会救你?地缚灵不是应该恨你吗?”
森岩想起小女孩最后的表情,那是一种解脱的平静。“也许……她从来不想当害人的地缚灵。只是被人用净灵种强行维持在那个状态,无法往生,也无法彻底堕落。我戳破净灵种,虽然让她消散,但也给了她真正的自由。”
墨老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净灵种本是善物,被用来做这种事,真是造孽。不过,能因此化解一劫,也算是善缘。”
陈九歌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清理现场,然后撤离。秦武,你留下处理后续,确保没有能量残留。森岩,你跟我回去,需要做个全面检查。今天的战斗对你消耗很大,可能有内伤。”
一小时后,古今图书修复中心的地下医疗室。
森岩躺在检查床上,身上贴着十几个传感器。林半夏在操作台前盯着屏幕,上面显示着森岩的能量场波动曲线。
“能量透支严重,但根基没受损,”林半夏说,“后颈的标记也完全清除了,没有残留。不过……”
“不过什么?”陈九歌问。
“他的灵质纯度……比昨天检测时提高了15%。”林半夏调出对比数据,“战斗和极限使用能力,似乎刺激了他的天赋成长。照这个速度,如果再有几次这样的经历,他可能在三个月内突破到‘观气’中期。”
陈九歌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数据,表情复杂:“福祸相依。成长快是好事,但也会让他更容易被盯上。今天那个老巫师的分魂认出了他的灵质,如果还有同伙,一定会继续找他。”
森岩从检查床上坐起来:“那我该怎么办?躲起来?”
“不,”陈九歌摇头,“躲不是办法。从今天起,你的训练量加倍。秦武负责实战,墨老负责理论,我亲自教你阵法基础。你要在最短时间内,拥有自保和反击的能力。”
他顿了顿:“而且,我们可能要调整策略。被动防御永远不如主动出击。既然对方已经露出马脚,我们就顺藤摸瓜,把他们的老巢找出来。”
“怎么找?”
陈九歌走到屏幕墙前,调出城市地图。“今天摧毁的供养阵,虽然切断了灵傀的能量供给,但也暴露了他们的一个重要据点。墨老正在分析从现场收集的能量样本,尝试逆向追踪施术者的活动轨迹。”
正说着,墨老从档案室方向走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有结果了,”她说,“能量样本的分析显示,施术者使用的‘噬魂晶’需要定期用活人精血温养。而从晶体中残留的血迹DNA追溯,匹配到了一个在案人员。”
“谁?”
“吴启明,男,52岁,‘听雨茶楼’的现任老板,也就是那个伙计的父亲。”墨老将报告递给陈九歌,“三年前,他因非法集资被立案调查,但在开庭前突然消失,至今下落不明。警方档案里记载的是‘潜逃’,但现在看来,可能没那么简单。”
陈九歌快速浏览报告:“茶楼老板……所以茶楼一直是他们的据点。那个伙计知道多少?”
“已经审问过了,用的是深度催眠,”秦武从外面走进来,接过话,“伙计对父亲的事一无所知,只以为他是生意失败跑路了。茶楼的地下室他一直以为是个废弃的酒窖,从没下去过。”
“吴启明现在可能在哪里?”森岩问。
墨老调出另一份资料:“根据他过去的消费记录、社会关系,以及今天能量追踪的方向,他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是——城西的‘老机床厂’旧址。那里二十年前就废弃了,地形复杂,人迹罕至,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屏幕上,城西老机床厂的卫星图被放大。那是一片占地近千亩的废弃厂区,厂房林立,地下还有复杂的人防工程。
“如果他是那个老巫师的同伙,或者根本就是老巫师的现代传人,那里可能不只是一个藏身点,”陈九歌说,“可能是一个更大的据点,甚至可能是炼制其他邪物的工坊。”
他看向森岩和秦武:“明天晚上,我们去看看。这次不是侦察,是突击检查。如果确认是敌人据点,就端掉它。”
“就我们几个?”森岩问。
“我会申请天璇部的支援,”陈九歌说,“但主力还是我们科。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在调查,拖得越久,他们准备得越充分。必须趁他们还没从今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森岩点头,感到体内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期待——对摧毁邪恶、保护无辜的期待。
也许,这就是他觉醒这份天赋的意义。
不是为了看一个更复杂的世界。
而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简单一点,干净一点。
医疗室的门开了,墨老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三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喝了,”她说,“我自己配的安神补气汤。今天你们都消耗很大,不好好调理会留下暗伤。”
森岩接过碗,药汤呈琥珀色,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和药香。他喝了一口,微苦,但入喉后化作一股暖流,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疲惫感被驱散,透支的能量也在缓慢恢复。
“谢谢墨老。”
墨老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不用谢。你们这些年轻人冲锋陷阵,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后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她看向森岩,眼神慈祥:“孩子,你今天做得很好。但记住,这条路很长,也很险。不要因为一次胜利就骄傲,也不要因为看到黑暗就绝望。保持本心,才能走得更远。”
森岩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喝完药,陈九歌让森岩去休息室睡觉。休息室很简单,只有几张行军床,但干净整洁。森岩躺下,本以为会失眠,但药汤的安神效果很快发作,他几乎是一闭眼就沉入了睡眠。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上,头顶是璀璨的星空。草原上有九盏灯在漂浮,灯光柔和,像是在指引方向。他跟着灯光走,走到草原中央,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树,树干需要十人合抱,枝叶伸向天空,每一片叶子都在发光。
树下坐着一个老人,穿着朴素的长衫,正在泡茶。老人抬头看他,笑了笑。
“你来了,”老人说,“比我预计的早。”
“您是谁?”森岩问。
“一个守树人,”老人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这棵树,叫‘因果’。你看到的每一片发光的叶子,都代表一个因你的选择而改变的命运。”
森岩看向那棵树。确实,有些叶子的光芒特别亮,其中一片叶子里,他看到了李薇薇康复后和父母团聚的画面;另一片叶子里,是那九个祭品的残魂升往天空的景象。
“我今天做的……是对的吗?”他问。
“对错不是我来评判的,”老人喝了口茶,“但你遵循了自己的本心,这就够了。这条路还很长,你会遇到更多选择,更多考验。记住,力量越大,选择就越重。不要被力量迷惑,要永远记得你为什么拿起它。”
“我为什么拿起它?”
“你自己知道答案。”老人微笑,身影开始变淡,“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现在,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战斗。”
梦境消散。
森岩醒来时,天还没亮。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隔壁床上秦武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人已经不见了。
他坐起身,感觉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昨天的透支完全恢复,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比之前更充盈、更凝实。
起床,洗漱,换上一套新的训练服。走出休息室,地下空间里已经有人在工作了。秦武在训练区练习刀法,刀光如雪,每一刀都带着破空之声。林半夏在装备区调试着什么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墨老在书架前翻阅古籍,手边堆了十几本书。
陈九歌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森岩,点点头:“正好,来一下。有东西给你看。”
森岩跟着他走进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匣子没有上锁。
“打开看看,”陈九歌说。
森岩打开匣子。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把剑。
剑长三尺,剑身狭长,呈暗青色,表面有细密的、如同羽毛般的纹路。剑柄是黑色的木质,缠绕着银色的丝线。整把剑没有华丽的装饰,但散发着一股古老而深沉的气息。
最奇特的是,森岩能“看见”,这把剑被一层淡淡的、银白色的能量场包裹,那能量场稳定而纯净,与他体内的能量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是……”他看向陈九歌。
“‘青羽’,唐代的古剑,曾经是某位道家宗师的随身佩剑,”陈九歌说,“剑身是用天外陨铁混合青金石锻造,对阴邪之气有天然的克制。剑柄里的‘定魂木’能稳定持有者的心神,防止被幻术或精神攻击影响。”
他拿起剑,递给森岩:“试试。”
森岩接过。剑比他想象的重,但手感极佳,仿佛量身定做。他随手一挥,剑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青色的轨迹,隐隐有风雷之声。
“它认可你了,”陈九歌说,“古剑有灵,会选择适合自己的主人。从今天起,它就是你的武器。秦武会教你剑法基础,但真正的剑意,需要你自己去领悟。”
森岩握紧剑柄,感到一股温和的能量从剑身流入体内,与他自身的能量交融。那种感觉,就像多了一个可靠的朋友。
“谢谢,”他郑重地说。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陈九歌看向窗外——虽然是地下,但屏幕上模拟着日出时分的景象,“昨晚的战斗证明,你有战斗的勇气和决心。但光有勇气不够,还需要有保护自己的武器。‘青羽’会陪你走很长的路。”
他转身,表情严肃起来:“今天白天,你要完成三件事:一、跟秦武学基础剑法;二、跟墨老学习‘九子夺灵阵’的破解方法;三、跟我学习‘匿气术’——隐藏自己的能量气息,避免被追踪。”
“晚上呢?”
“晚上,”陈九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们去老机床厂,会会那个吴启明,还有他背后的人。”
森岩点头,握剑的手紧了紧。
新的战斗,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应战。
他要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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