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陈木显得比平时更加沉默。昨晚的经历像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在了他与正常的校园生活之间。课堂上老师的声音，课间同学的喧闹，都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带着一种不真实感。
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是睡眠不足的痕迹。昨晚回到家后，他几乎一夜未眠，一闭上眼，就是那扇暗红色的隔间门，以及门后那声若有若无的啜泣。
“喂，陈木，发什么呆呢？”同桌王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递过来一包薯片，“喏，新口味，尝尝？”
陈木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他注意到王健的眼神里带着惯常的热情，没有任何异样。看来，昨晚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和那本诡异的笔记本，没有第四者知道。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斜前方的张瑶。她正安静地看着书，侧脸恬静。昨天晚自习上她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是巧合吗？
课间操时间，教室里空了大半。陈木懒得下去，借口肚子不舒服留在教室休息。他趴在桌子上，假装小憩，实则脑子在飞速运转。
笔记本还在书包里。他还没有去看新的任务。一种强烈的抗拒感让他不愿去触碰它。仿佛只要不打开，就能暂时逃离那个诡异的世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个穿着篮球服、浑身散发着汗味的男生吵吵嚷嚷地走进教室，是班里以赵强为首的几个体育生。赵强身材高大，家境不错，在班里有些霸道，平时没少欺负看起来好脾气的陈木。
“哟，我们的大学霸怎么没去做操啊？装病呢？”赵强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陈木，大大咧咧地走过来，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陈木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不太舒服。”
“不舒服？”赵强嗤笑一声，目光在陈木脸上转了一圈，忽然落在陈木放在桌肚里的书包上。书包拉链没有完全拉好，露出了黑色笔记本的一角。
那独特的黑色封面，在周围五颜六色的书包课本中，显得格外扎眼。
“这是什么？神神秘秘的。”赵强说着，伸手就要去抓那本笔记本。
陈木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伸手阻拦：“别动我东西！”
他的反应似乎激起了赵强更大的兴趣。赵强一把推开陈木的手，蛮横地将笔记本从书包里抽了出来。
“看看怎么了？又不是小姑娘的情书，还害羞啊？”赵强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他旁边的几个跟班也围了上来，发出哄笑声。
陈木的心沉了下去。他站起身，试图夺回：“还给我！”
“急什么？”赵强身高臂长，轻易地躲开了陈木的手，翻开了笔记本的封面。当他看到扉页上那行暗红色的“完成它，或者成为它”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夸张的嘲笑。
“完成它，或者成为它？这什么中二病台词？陈木，没看出来啊，你还好这口？”他大声念了出来，引得周围几个留下的同学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陈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压低声音：“赵强，把笔记本还我，这不是开玩笑的东西。”
“不是开玩笑的？”赵强扬了扬眉毛，显然没把陈木的警告当回事。他继续往后翻，看到了任务1后面那个「√」，以及任务2后面那个同样刺眼的「√」，还有刚刚浮现的、尚未被陈木查看的【任务3】。
“任务？午夜去女厕所敲门？哈哈哈！”赵强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陈木，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去女厕所搞这种变态行为？还‘完成任务’？你当是打游戏呢？”
他旁边的跟班们也跟着哄笑起来，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强哥，这哥们儿玩的挺花啊！”
“说不定是跟哪个女鬼约会呢！”
嘲讽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过来。陈木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他没有发作，只是死死地盯着赵强手中的笔记本。
解释是徒劳的，他们不会相信，反而会引来更多的嘲笑和探究。他现在只想拿回笔记本，然后离这些人远远的。
“还、给、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冰冷。
赵强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但更多的是被挑衅的恼怒。他冷哼一声，竟然直接抓住写着【任务3】的那一页，用力一撕！
“我让你完成任务！装神弄鬼！”
陈木的心猛地一跳！他尝试过，这笔记本的纸张根本无法破坏！
果然，赵强用尽了力气，脸都憋红了，那页纸却纹丝不动，连一点褶皱都没有产生。暗红色的字迹仿佛在无声地嘲讽他的徒劳。
“妈的，什么鬼东西！”赵强又惊又怒，感觉在跟班面前丢了面子。他恼羞成怒，将笔记本狠狠摔在地上，又用脚使劲踩了几下。
“破本子！让你装！”
笔记本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篮球鞋底碾压，但封面依旧光滑如新，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上。
赵强喘着粗气，看着脚下安然无恙的笔记本，又看看周围跟班们有些惊疑不定的眼神，心里也有些发毛。他强自镇定，对着陈木啐了一口：“呸！算你狠，弄个邪门玩意儿！我们走！”
他带着人悻悻地离开了教室，仿佛那笔记本是什么不祥之物。
教室里恢复了安静。几个看热闹的同学也窃窃私语着散开了，看向陈木的眼神带着几分古怪和疏离。
陈木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他默默地走过去，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笔记本。指尖传来的依旧是那种微凉油腻的触感，仿佛刚才的践踏从未发生。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笔记本完好无损。
但他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赵强撕扯、踩踏笔记本的行为，无疑是一种严重的冒犯和“破坏”尝试。笔记本上那句“成为它”的惩罚……
陈木翻开笔记本，看向任务2后面那个冰冷的「√」，又看向刚刚浮现的、被赵强看到并试图摧毁的【任务3】。
会发生什么？
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将笔记本紧紧攥在手里，目光投向窗外。操场上，赵强和那几个跟班正生龙活虎地打着篮球，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惩罚，会以何种形式降临？
时间的齿轮，似乎在这一刻，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咔哒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