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剧痛中醒来。
不是化神天劫那毁天灭地的雷罚之痛，而是某种更深层、更撕裂的痛楚，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扯成两半。
上一刻，她还在渡那九死一生的化神天劫，五百年的苦修即将圆满；下一刻，她已躺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穿越前的出租屋里。
窗外传来不绝于耳的尖叫和撞击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
“我……回来了？”林晚撑着身子坐起，内视自身状况，心头一沉。
元婴黯淡无光，布满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一身浩瀚如海的灵力十不存一，只剩下微薄如溪流的力量在经脉中艰难运转。最糟糕的是，每次试图调动超过筑基期的灵力，丹田就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这是境界跌落、道基受损的征兆。
她挣扎着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街道上，混乱的人群奔跑着，身后是行动迟缓却执着的身影——那些“人”皮肤灰白，眼神空洞，嘴角挂着暗红色的血迹。
丧尸。
这个词从记忆深处浮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穿越去修仙界的时机，正是这个世界末日开始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隔壁街角传来打斗声。林晚凝神望去，神识虽然大损，但覆盖百米范围尚可。
一支四人小队被困在街角，三男一女，都是年轻人。其中一人身手矫健，明显受过专业训练，正指挥其他人且战且退。但他手中的消防斧已经卷刃，胳膊上也有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坚持住！往那栋未完工的大楼撤！”受伤的男子大喊，声音沉稳有力，丝毫不显慌乱。
林晚本不想多管闲事。以她现在的状态，自保尚且艰难，何谈救人？
但就在她准备收回神识的刹那，敏锐地感知到那栋未完工大楼的地基处，有一道微弱的灵脉节点。
在这个灵气稀薄且充满污浊之气的世界，一处灵脉节点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那是恢复伤势、重建修为的希望。
理性告诉她应该避开麻烦，但直觉告诉她，这或许是此方世界给予的一线生机。
“因果……”林晚轻叹一声，五百年的修行让她明白，有些机缘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她打开尘封已久的衣柜，换上一身便于活动的运动服，将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临走前，她瞥见书桌上那张与父母的合影，眼神微暗，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进口袋。
然后，她推开房门，步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末日世界。
陆沉舟挥动消防斧，劈开又一个扑上来的丧尸，手臂上的伤口因用力而撕裂般疼痛。
他失算了。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暴乱，没想到这些“人”根本打不死，除非破坏头部。他们携带的物资在逃亡途中丢失大半，弹药早已用尽。
“队长，右边又来了！”赵猛大喊，这个平时在健身房里练就一身肌肉的体育生，此刻脸色发白，手中的钢管已经弯曲。
“往大楼撤，我断后！”陆沉舟咬牙道，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街角。
那是个年轻女子，一身简单的运动装，马尾辫利落地束在脑后。她看上去干净得与这个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眼神平静得令人心惊。
“需要帮忙吗？”她的声音清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陆沉舟一愣，还没等他回应，三只丧尸已从侧面向女子扑去。
“小心！”江瑶惊叫出声，这个医学院的女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接下来的惨状。
然而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发生。
女子甚至没有看那三只丧尸，只是随意地抬手，指尖似乎有微光一闪。下一秒，三只丧尸的头颅就像被无形的利刃切断，滚落在地。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陆沉舟。他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女子踏过尸体，向他们走来，目光落在陆沉舟流血的手臂上：“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陆沉舟警惕地看着她，身体微微紧绷。这种超乎常理的力量，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三十秒后，你会出现第一次肌肉痉挛。一分钟后，视野开始模糊。三分钟后，失去行动能力。”女子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你感染的病毒，不是普通的丧尸病毒。”
陆沉舟心头一震，她说的症状，正是他现在开始感受到的。
“你能救他吗？”江瑶急切地问，作为医学生，她比谁都清楚队长的情况正在急速恶化。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陆沉舟面前，伸出手指在他伤口上方轻轻一点。
一道微不可见的青光没入伤口。
陆沉舟只觉得一股清凉从伤口处蔓延开来，原本火辣辣的疼痛迅速减轻，肌肉痉挛的预兆也消失了。
“暂时压制而已。”女子收回手，“想彻底清除，需要配药。”
陆沉舟活动了下手臂，震惊地发现除了失血导致的虚弱外，其他症状竟然全部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女子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陆沉舟，前特种部队成员。”他伸出手，“感谢救命之恩。”
女子看了看他的手，没有去握：“林晚。”
她转向那栋未完工的大楼：“你们准备去那里？”
“那是我们原定的集合点。”陆沉舟收回手，并不觉得尴尬，“地势高，视野开阔，只有一个入口，易守难攻。”
“不错的选择。”林晚轻轻点头，“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这话说得直白，几乎不加掩饰——她救他们，是因为他们对她有用。
赵猛皱了皱眉，似乎对这话感到不满，但被陆沉舟用眼神制止了。
“既然如此，我们同行如何？”陆沉舟提议，“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林晚打量了他们一番，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留片刻，像是在评估价值。
“可以。”她最终点头，“但事先声明，如果遇到不可抵御的危险，我会优先自保。”
这话冷酷得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有陆沉舟神色不变：“合理。在能力范围内互相帮助即可。”
一行人向着大楼前进，有林晚在，沿途的丧尸几乎构不成威胁。她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出手，用最小的动作解决敌人，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我的天，你这是怎么做到的？”赵猛终于忍不住问道，年轻人对力量的本能崇拜压过了先前的些许不快。
“精准的能量控制。”林晚简短地回答，没有进一步解释。
途中，他们经过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江瑶眼睛一亮：“队长，里面有医疗物资，我们的急救包丢了，需要补充。”
陆沉舟点头，正准备部署行动，林晚却突然开口：“里面有活人，两个。”
所有人一愣。
“你怎么知道？”赵猛下意识地问。
林晚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向服务中心大门，轻轻一推。门从里面锁着。
“开门。”她敲了敲门，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门板。
片刻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从门后看着他们。
“我们只是路过，需要一些医疗物资。”陆沉舟上前，展示了自己空空的双手，表示没有恶意。
门后的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她身后站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手里紧握着一根输液架作为武器。
“你们是政府派来的救援吗？”女孩期待地问。
陆沉舟摇头：“和我们一样，幸存者。”
女孩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林晚的视线却越过他们，落在药房的方向：“那里的药品，我们需要三分之二。”
“凭什么？”女孩顿时激动起来，“这是我们找到的！”
“就凭我们有能力拿走全部，却只要求一部分。”林晚的语气依然平静，“而且，你们守不住这里。最多两天，要么被攻破，要么饿死。”
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拉了拉女孩，苦笑道：“她说得对，小瑶。我们连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度过。”
女孩沉默了，不甘地咬着嘴唇。
陆沉舟适时开口：“如果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准备在那栋未完工的大楼建立临时避难所。”
女孩和中年男子对视一眼，犹豫不决。
“我叫江瑶，是医学生。”女孩最终自我介绍道，“这位是老陈，是高中老师。”
林晚已经径直走向药房，开始挑选需要的药品。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几乎不用看说明，只凭嗅觉和直觉就拿走了大部分需要的药物。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对目前的状况最有效。”她将选好的药品塞进一个背包，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粒药丸递给江瑶，“今晚每人服一粒，可以预防感染。”
江瑶接过药丸，闻了闻，眼神惊讶：“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这种配方的抗生素。”
“改良配方。”林晚没有多解释，转向老陈，“这附近有图书馆或者书店吗？”
老陈推了推眼镜：“两条街外有一家区图书馆分馆，但我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林晚点头，转向陆沉舟：“去图书馆，我需要那里的资料。”
陆沉舟皱眉：“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建立安全的避难所。”
“资料关系到能否长期生存。”林晚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且，顺路。”
这种理所当然的指挥态度让赵猛有些不满，但陆沉舟思考片刻后，竟然同意了。
“老陈，带路。赵猛，保护好他们。江瑶，跟紧我。”陆沉舟迅速分配任务，然后看向林晚，“林小姐，请跟在我身后。”
林晚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前往图书馆的路上，他们遭遇了小股丧尸。陆沉舟和赵猛在前方开路，林晚则在后方策应，她的手法依然精准而高效，几乎每一次出手，就有一只丧尸倒下。
“左边巷子，五只，正在靠近。”林晚突然出声预警。
陆沉舟立刻调整队形，果然不久后，五只丧尸从巷子里蹒跚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赵猛一边挥动钢管击退丧尸，一边忍不住问道。
“感知。”林晚的回答依然简短。
到达图书馆后，他们发现这里相对完好，只有零星几只丧尸在游荡。林晚目标明确，直接走向自然科学区和本地史料区，开始快速翻阅书籍。
她的阅读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一目十行，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滑过，然后就换下一本。不到半小时，她已经翻阅了几十本书籍，并将其中几本塞进背包。
“可以了。”她站起身。
“你就这么随便看看，能记住什么？”江瑶忍不住问道，作为医学生，她最清楚人类记忆的极限。
林晚没有回答，反倒是老陈若有所思：“有些人的记忆方式异于常人，历史上不少天才科学家都有这种能力。”
返回大楼的路上，林晚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
“怎么了？”陆沉舟立即警觉。
“那里，”林晚指着空地的方向，“明天这个时候，会有一场小型地震，地面会裂开，露出下面的防空洞。”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江瑶脱口而出。
林晚指了指手中的一本旧书：《本市地质变迁与防灾指南》。
“结合地质结构、近期异常气候数据和历史上的今天本市发生过的地震记录，得出的概率判断。”她平静地解释，“概率在78%左右。”
老陈接过书翻了翻，惊讶地发现书中确实记载了该地区历史上多次在今天这个日期发生小型地震的记录。
“但这只是概率……”江瑶还想说什么。
“78%的概率，足以采取预防措施。”林晚打断她，“明晚之前，不要靠近那片区域。”
陆沉舟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这个女子身上有太多谜团。超凡的身手，神秘的医术，惊人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她到底是什么人？
当他们终于抵达未完工的大楼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沉。
大楼主体结构已经完成，但外墙和内部装修大多没做，显得粗糙而空旷。正如陆沉舟所说，这里易守难攻，只有一个主入口，高层视野极佳。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陆沉舟开始部署守夜任务。
林晚却径直走向地下室方向：“我去下面看看，一小时左右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陆沉舟不放心地说。
林晚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地下室昏暗而潮湿，林晚却仿佛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步伐毫不犹豫。她在地下室最深处停下，伸手触摸冰冷的混凝土墙壁，闭上眼睛。
“就是这里……”她轻声自语，指尖微微发亮。
陆沉舟站在她身后，警惕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他能感觉到，自从进入这个地下室后，林晚整个人的状态似乎放松了一些。
“这里有什么特别吗？”他忍不住问。
林晚睁开眼，转身看向他：“这里是整栋大楼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未来避难所的核心。”
她顿了顿，继续道：“今晚，我会在这里布下第一道防线。”
“防线？用什么？”陆沉舟困惑地问，他们的物资中并没有可以用来建造防线的东西。
林晚从口袋中掏出几枚普通的石子，在掌心轻轻摩挲。
“用这个。”她说。
陆沉舟看着她掌心的石子，第一次对这个神秘女子产生了一种超越理性的信任——尽管这一切听起来如此不可思议。
而当几小时后，他亲眼目睹林晚用那些石子布下的阵法如何让靠近的丧尸迷失方向、绕道而行时，这种信任变成了确信。
在这个末日世界里，他们或许真的找到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而希望，正是这个黑暗时代最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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