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彻底隐没，雁门关内外被暮色与血腥笼罩。城头之上，断臂残肢与冰冷尸首交织，斑驳的血迹在砖石上凝固成暗褐色。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汗臭与浓重铁锈般的死亡气息，侥幸存活的守军倚着垛堞喘息，脸上混杂着麻木、后怕，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然而，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被张千总搀扶着、正缓缓走下马道的年轻身影——贾琰。他浑身浴血，皮甲破碎，左肩的伤口狰狞外翻，步履虚浮，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但就是这道看似摇摇欲坠的身影，方才却如定海神针般，阵斩敌酋，逆转了整个战局。
没有人再敢因他旁系破落的出身而轻视，眼神里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以及对强者的尊崇。
“他娘的！好小子！真他娘给老子长脸！”张千总声音嘶哑，激动得语无伦次，搀扶着贾琰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阵斩百夫长！这功劳，大了去了！你放心，老子一定禀明王守备，重重赏你！”
贾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虚弱：“全赖千总指挥有方，弟兄们用命……卑职，侥幸而已。”他此刻浑身无处不痛，精神却因脑海中那清晰存在的系统和155点功勋而异常亢奋，只是强忍着没有表露。
“什么侥幸！老子看得真真切切！那几下子，够狠！够刁！”张千总兀自兴奋，随即又压低声音，“不过……你小子什么时候藏着这等身手了？以前可没看出来。”
贾琰心中一凛，知道这是难免的疑问，早有准备，喘息着回道：“家道未落时，也曾请过武师，胡乱学过几手保命的把式……平日里不敢显露，今日……今日是被逼到绝路，不知怎么就使出来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贾家毕竟是国公之后，旁支子弟年少时学过武艺再正常不过。张千总不疑有他，反而拍了拍他完好的右肩：“好！这才是我贾家儿郎该有的样子！以后跟着老子好好干，前程少不了你的！”
说话间，已回到分配给贾琰的简陋营房。张千总吩咐亲兵去找医官，又让人送来热水和干净布条，叮嘱贾琰好生休养，这才匆匆离去，他还要去清点伤亡，整顿防务，并向守备府汇报战况。
营房内终于只剩下贾琰一人。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外面传来伤兵的呻吟、救治的嘈杂，以及清扫战场的声响，这一切都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真实与残酷。
他不再犹豫，立刻将意识沉入脑海中的光幕。
【功勋点：155】
【可兑换：基础刀法精通（100点）、基础弓术精通（100点）、体力小幅恢复（50点）……】
“兑换基础刀法精通！体力小幅恢复！”贾琰在心中默念。斩将获得的功勋点，必须立刻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力量！
【兑换成功！消耗功勋点150。】
【当前功勋点：5。】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左肩伤处的剧痛明显减轻，火辣辣的刺痛感被一股清凉取代，流失的体力也恢复了些许。更重要的是，无数关于刀法劈、砍、撩、挂、刺的发力技巧、角度掌控、步伐配合的经验与感悟，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他的意识，迅速与他的肌肉记忆融合！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握刀的右手，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与熟练感油然而生。仿佛那柄普通的制式腰刀，已经陪伴他苦练了无数个寒暑。虽然力量并未增加，但如何更高效、更精准地运用力量，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杀伤，这些知识已深深烙印在他的本能之中。
“这系统……果然神奇！”贾琰心中震撼，随即涌起巨大的喜悦。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这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
功勋点只剩下可怜的5点，但他毫不心疼。投资自身，永远是最值得的。
他仔细包扎好左肩的伤口，又用清水擦拭掉脸上的血污，换上一身相对干净的号服。虽然依旧疲惫，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和振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营房外传来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张千总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名守备府的亲兵。
“贾琰！”张千总脸上带着喜色，“快出来！王守备要见你！给你叙功！”
来了！贾琰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而出。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阵前斩将之功，是机遇，也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守备府衙内灯火通明，与外面战后的凄惶形成鲜明对比。王守备端坐案后，面色虽显疲惫，但眼神锐利。两旁还站着几名军中将领，目光齐刷刷落在走进来的贾琰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
“卑职贾琰，参见守备大人！”贾琰抱拳行礼，声音沉稳，不卑不亢。
王守备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年轻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煞气的脸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你便是贾琰？阵前斩杀了匈奴百夫长拓跋野？”
“回大人，正是卑职。”贾琰答道，同时将拓跋野的狼头令牌和那柄明显不同于制式武器的弯刀双手呈上。有亲兵上前接过，放在王守备面前的案几上。
王守备拿起那沉甸甸的狼头令牌摩挲了一下，又看了看那柄血迹未干的弯刀，微微颔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嗯，确是拓跋野的信物和佩刀。此獠凶悍，屡犯我边关，杀我军民，今日你能阵斩此贼，大涨我军威，此乃大功一件！”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贾琰听令！”
“卑职在！”
“擢升你为把总，仍归张千总麾下！另赏银五十两，绢帛两匹，以彰其功！”
把总！虽然只是个低级军官，手下能管百十号人，但这意味着他正式脱离了普通小兵的身份，迈出了军旅生涯坚实的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这代表他的功劳得到了官方的确认，在这等级森严的军中，有了初步的立身之基。
“谢大人栽培！”贾琰抱拳，声音洪亮，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
王守备满意地点点头，又勉励了几句，无非是“戒骄戒躁”、“勤勉任事”之类的套话，便挥手让贾琰退下。
走出守备府，夜风带着寒意吹来，贾琰却感觉浑身发热。把总！功勋点！基础刀法精通！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这红楼世界的边关，他贾琰，总算撕开了一道口子，站稳了脚跟。
然而，他深知，这仅仅是个开始。匈奴退去，但威胁仍在。军中关系错综复杂，他一个骤升高位的旁系子弟，不知会引来多少明枪暗箭。
还有那神秘的系统，以及这个似是而非的红楼世界……
未来的路，依旧漫长且布满荆棘。
但此刻，贾琰心中充满了斗志。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新增的力量和对刀法的领悟，大步向着自己的新营房走去。
夜色中，雁门关如同受伤的巨兽，默默舔舐着伤口。而一颗新的将星，已在这血与火的边关，悄然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