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山门,比远观时更加巍峨。两座高达百丈的青石巨柱如同天门般矗立,上面雕刻着复杂的云纹与珍禽异兽,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巨大的玉石牌匾上,“青云宗”三个大字铁画银钩,隐隐有流光转动,望之令人心神震慑。
山门前是一片巨大的青石广场,此刻已有不少穿着统一青色或灰色服饰的弟子在忙碌或值守。看到沐小月带着一个衣衫褴褛、发型古怪的陌生凡人走来,不少目光都好奇地投了过来。
“小月师妹,你回来了?”一个守山门的年轻弟子迎了上来,语气熟稔,但目光却带着审视落在林知身上,“这位是?”
沐小月显然在宗门内人缘不错,她笑着用实际语言解释(林知依旧听不懂,但能猜出大概):“张师兄,这是我在陨星山脉遇到的,他好像迷路了,语言也不通,我就带他回来了。他想加入我们宗门呢!”
那张师兄闻言,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着林知。林知此刻形象确实狼狈,记录员制服破损,满身尘土,因为重力适应和长途跋涉而气息不稳,在修仙者眼中,与凡人乞丐无异。
“师妹,你心地善良是好事,但宗门收徒自有规矩,并非来者不拒。”张师兄语气委婉,但意思明确,“何况,他年岁已过最佳筑基之龄,若无灵根,带回来也是徒劳。”
沐小月却信心满满:“试试嘛!万一他有灵根呢?而且他……他很特别的!”她似乎想描述林知吞噬灵石的情景,但又不知如何准确表达。
张师兄无奈地摇摇头,显然不抱希望,但碍于沐小月的面子,还是侧身让开:“罢了,带他去‘潜龙殿’找执事弟子测试一下吧。不过别抱太大期望。”
“谢谢张师兄!”沐小月欢喜地道谢,拉着林知的袖子就往里走。
踏入山门的瞬间,林知感到周身微微一震,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宗门内的灵气浓度,几乎是外界的数倍不止!而他体内的深渊丹田,似乎也因为这浓郁灵气的刺激,微微活跃起来,吞噬的速度悄然加快了一丝。他必须更加集中精神,才能维持正常的行走姿态,避免像个真正的黑洞一样引发异象。
潜龙殿位于外门区域,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殿内,一名面容严肃的中年执事正负责为新入门的弟子或有缘人测试灵根。殿中排着几个少男少女,神情紧张而期待。大殿中央,矗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晶莹玉石,这便是测灵石。
轮到林知时,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他的形象与周围格格不入,连那中年执事都皱起了眉头。
沐小月赶紧上前解释。执事听完,面无表情地看了林知一眼,指了指测灵石,用生硬的、夹杂着精神意念的语气命令道:“手,放上去,静心。”
林知深吸一口气,在众人好奇、怀疑、甚至略带鄙夷的目光中,将手掌缓缓按在了冰凉的测灵石上。
触感温润。他依言静心,努力摒弃杂念。
一息,两息,三息……
测灵石毫无反应,依旧晶莹剔透,没有泛起任何代表灵根属性的光芒(金绿蓝红黄)。
殿内开始响起细微的嗤笑声和议论声。那中年执事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摇了摇头。
沐小月急切地凑近了些,似乎不敢相信。
林知心中也是一沉。虽然早有预感,但被如此直接地判定为“无灵根”的凡人,依旧带来一种现实的沉重打击。在这个世界,没有灵根,便意味着与大道无缘,是真正的底层。
然而,就在那执事准备开口宣布结果,让林知离开的刹那——
异变陡生!
测灵石并非亮起灵根光芒,而是其内部,骤然涌现出无尽的、粘稠如墨的黑暗!那黑暗迅速蔓延,瞬间吞噬了整块玉石的光华,让它从一块晶莹宝玉,变成了一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绝对的“黑石”!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的气息,以测灵石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虽然极其微弱,远不如逼退独角狼时,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下降,所有人心头都莫名一悸,仿佛被无形的死亡阴影掠过。
“这是……?!”
中年执事脸色骤变,猛地后退一步,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他负责测试灵根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形!没有灵根属性,却引动了如此死寂黑暗的异象?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嗤笑和议论都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恐惧。
沐小月也惊呆了,小手掩着嘴,看看漆黑如墨的测灵石,又看看面色凝重的林知。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嘲讽的粗豪声音从殿外传来:
“哟,好重的死气!沐师妹,你从哪里带回这么个不祥之物?怕不是修炼了什么邪魔功法,想来我青云宗捣乱吧?”
随着话音,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核心弟子服饰、面容带着几分桀骜的青年,领着几人走了进来。他目光锐利如鹰,直接锁定在林知身上,充满了不善之意。
沐小月见到此人,脸色微变,立刻挡在林知身前,脆生生地反驳道:“赵虎师兄,你休要胡说!林知他不是坏人!”

赵虎冷哼一声,根本不看沐小月,而是对那中年执事拱手道:“王执事,此子测试引发如此异象,死气森森,绝非善类。按宗门规矩,来历不明、身具异象者,当先行扣押,严加审查!说不定是魔道派来的奸细!”
王执事面露迟疑,看看漆黑的测灵石,又看看赵虎,显然被说动了。测灵石的异象确实前所未见,而那丝死寂气息也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林知的心沉到了谷底。刚刚踏入仙门,还未站稳脚跟,便因这具身体的异常,陷入了更大的危机。这赵虎明显来者不善,若真被扣上“魔道奸细”的帽子,后果不堪设想。
他体内那片深渊,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恶意,微微震颤着,但那中心的光点,依旧微弱而固执。
沐小月急得眼圈都有些发红,却不知如何辩解。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王执事似乎将要下令扣押林知之时,一个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清风般拂过整个大殿:
“此事,老夫自有计较。”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抚平心绪的力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殿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朴素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同星空,正静静地望着林知,以及他手下那块漆黑的测灵石。
“玄……玄玑师叔祖!”王执事和赵虎同时脸色一变,恭敬地躬身行礼,连桀骜的赵虎也收敛了气焰。沐小月则是惊喜地叫道:“师尊!”
来者,正是青云宗太上长老之一,沐小月的师尊——玄玑子。
玄玑子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知身上,缓缓道:“此子,我带走了。”
他没有解释,没有询问,只是一句话,便定下了基调。
赵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玄玑子平静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没敢出声。
玄玑子又看了一眼那块依旧漆黑的测灵石,袖袍轻轻一拂。测灵石上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恢复了晶莹,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走吧。”玄玑子对林知说了一句,用的是清晰的精神意念,随即转身向殿后走去。
林知压下心中的波澜,看了一眼焦急的沐小月和面色难看的赵虎,深吸一口气,跟上了玄玑子的脚步。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这位高深莫测的太上长老,将他带走,是福是祸?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又是否看出了自己体内,那源自地球死亡的秘密?
新的悬念,伴随着短暂的安宁,一同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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