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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旗不倒

厮杀声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与零星的呻吟。

左峰拄着那柄染血的长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挪动一步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他抬头望去，原本黑压压冲过来的敌兵已然溃不成军，正沿着来时的方向狼狈逃窜，留下满地横七竖八的尸骸和丢弃的兵器。远处，己方的旌旗虽然撕裂了好几处，却依旧在风中猎猎作响，只是旗面上的字迹被鲜血浸染，显得愈发狰狞。

“胜了！我们胜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压抑已久的欢呼声响彻战场。幸存的士兵们有的瘫坐在地上，有的互相搀扶着欢呼，络腮胡壮汉提着滴血的长刀，仰天长啸，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左峰却笑不出来，他看着脚下被自己刺死的敌兵尸体，胸口依旧阵阵发闷。刚才那一场生死搏杀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指尖残留的鲜血温度，让他忍不住又一阵反胃。他踉跄着走到一处相对干净的土坡旁，弯腰干呕了许久，直到胃里彻底空了，才扶着树干缓缓直起身。

“小子，不错啊，第一次上战场就能杀人，没尿裤子算你有种。”络腮胡壮汉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左峰差点站不稳。

左峰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转头看向战场，几名士兵正在清理战利品，有的翻找敌兵身上的干粮和钱币，有的则在收集完好的兵器。还有人在搬运伤员，伤者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里发紧。

“别愣着了，”壮汉递过来一个水囊，“喝点水，缓一缓。这鬼地方，活着就是赚了。”

左峰接过水囊，拧开塞子猛灌了几口。清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那种灼烧感。他看向壮汉，迟疑着问：“我们……是什么军队？这里是哪里？”

壮汉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你小子打懵了？咱们是大靖军，守的是雁门关！你小子是新来的辅兵吧？怕不是昨天刚补进来的，就赶上这波突袭了。”

大靖？雁门关？

左峰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名词他只在历史书里见过。看来自己不仅穿越了，还来到了一个战火纷飞的朝代，而这里，正是抵御外敌的前线要塞。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身披亮银甲、腰挎长剑的将领骑着战马而来，身后跟着几名亲兵。士兵们见状，纷纷收敛了欢呼，恭敬地站好。

将领勒住马缰，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最后落在幸存的士兵身上，沉声道：“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加固防线。胡虏虽退，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

“是！”士兵们齐声应道。

将领的目光掠过左峰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注意到这个穿着破烂麻布短打、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茫然的年轻人。但他并未多问，调转马头，又去查看其他区域的情况。

左峰看着将领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疲惫却依旧警惕的士兵们，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而他，一个毫无根基、不懂武艺的现代人，想要在这乱世中活下去，恐怕还有无数的难关要过。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矛，矛杆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得冰冷而坚硬。就像他此刻的心境，从最初的惶恐茫然，渐渐生出了一丝必须活下去的坚定。

雁门关的风还在吹，带着血腥与尘土的气息，而左峰的古代战场求生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