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不去。”孙红心扭着想挣开姐姐的手,却又不敢太使劲,只能左躲右闪地折腾。
孙燕紧紧攥着他,语气斩钉截铁:“这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去!”
旁边站着憨笑的李军,他是孙燕的新婚丈夫,也是孙红心的姐夫。两人今天刚领完证,就来找孙红心。李军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姐弟俩拉扯。
这事说来话长——孙燕婚前就跟李军和他家提了要求:必须带着弟弟一起生活,不然就散伙。李军家只有一位老母亲,早就把常来的孙红心当自家孩子了,一听这话,比孙燕还急,催着他们赶紧把孙红心接走,就怕他一个人没饭吃。
其实不是孙红心吃不起,是他压根不会做饭。
“姐夫……”孙红心转头向李军求助,声音可怜巴巴的。
李军挠挠头,憨憨一笑:“红心,你还是听你姐的吧,一个人住多没意思,再说你也不会洗衣做饭,饿着自己咋办?”
孙红心一看姐夫那怂样,就知道指望不上。这高大个的警察,居然这么怕姐姐。
但他还是铁了心不想去。一来姐夫家不大,两个单间加起来不到五十平,做饭还得用公共厨房。他要是去了,就得跟姐夫的妈挤一间屋,那多别扭。虽然老太太待他跟亲儿子似的,可孙红心毕竟是个穿越来的三十多岁成年人,跟长辈同住,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再说,姐姐出嫁了,自己好不容易要自由,怎么可能再跳回“笼子”里?
“姐,你别抓了,我不跑。”孙红心一屁股坐下,也示意姐姐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如好好谈谈。
孙燕虽坐下了,手仍揪着他的衣角:“不跑就行,一会儿帮你收拾,今晚就过去。”
“姐,我去了住哪儿啊?”孙红心不直接拒绝,而是拐着弯问。
“你和大姨一起住。”孙燕斩钉截铁地说道。
孙红心的大姨正是孙燕的婆婆,名叫宋桂蓉。
“不行。”孙红心使劲摇头,晃了两下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向李军解释,“姐夫你别多想,我从小连跟我姐同屋都不乐意。”
李军挨着孙红心坐下,夫妻二人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没事儿,你姐都跟我说过了。”李军笑着揉揉孙红心的脑袋,他向来疼爱这个小舅子。
“那你怎么不劝劝我姐?”
“不劝。”李军乐呵呵地说,“红心,你就搬来和我们住吧。你一个人生活我们实在放心不下,又不会做饭做家务,洗件衣服都嫌水凉,怎么照顾得好自己。”
孙红心自然清楚自己的毛病,但他宁可面对这些困难也不愿失去自由。他凑到姐姐跟前,挽着她的手臂晃悠:“姐——”这一声叫得百转千回。
“好好说话。”孙燕强撑着板起脸。
“姐——”孙红心晃得更起劲了,“你主要担心我吃饭问题。这样,我早晚在学校吃,放学去姐夫家吃晚饭。打扫卫生和洗衣裳,你每周来帮我一次就行,或者我把脏衣服送过去。”
孙燕险些动摇,但想到对奶奶的承诺又硬起心肠:“今天你说破天也不行。奶奶临走时我答应要照顾你一辈子。”
提及逝去的奶奶,姐弟二人同时沉默,泪水无声滑落。
说起孙红心的身世:他穿越来时尚在娘胎,十五年来与父母相聚不足半年。父母都是军医,在他幼时便奔赴战场,最终牺牲在朝鲜。孙燕是他的堂姐,她的父母同样牺牲在那场战争中。
孙红心和孙燕从小由乡下的奶奶抚养长大,直到1955年才被组织接到四九城。除了落实各项补贴和福利,住房、户口和工作也都得到安排。
补贴方面,一位烈士的抚恤金额为三百万元,孙红心家中有四位烈士,合计领取一千二百万元。初闻此数,孙红心一时反应不及,后来才意识到这是我国发行的第一套货币,最大面额为五万元。当年下半年起,第二套货币发行,新旧货币按一万比一兑换,后文皆以第二套货币核算。
福利方面,除一次性补助外,孙红心和孙燕每月还可领取十五元生活费,直至年满十八岁。组织也提前为他们安排了工作。
孙燕到四九城时已十七岁,初中毕业,不打算继续升学。在当时,女孩子读完初中已属不错,所以她直接进入街道办事处工作,担任12级办事员,月工资二十三元。
这也让孙红心敢于提出自己独居——姐姐就在附近街道上班,照顾起来方便。若相隔太远,他根本不会提,既白费口舌,孙燕也不会同意。
住房方面,孙红心与孙燕各分得两间房。虽是堂姐弟且同住,但两人户口分立,分配按户头单独计算,只是房屋相邻。
所分房屋原是一座三进四合院的后罩房及两间耳房。后罩房面积较大,中间砌墙隔成两户。
值得一提的是,奶奶当时做出一个决定:尽管孙子和孙女都由她带大,但她心里更看重孙子,因此将孙燕名下的房子也登记在孙红心名下。孙燕对此并无异议。
孙红心并非不懂感恩,如今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两人感情深厚,日常打闹间可见一斑。
作为从半个世纪后穿越而来的人,孙红心并不把一两间房放在心上。姐姐的恩情,日后他必将千倍回报,只是眼下环境尚不允许。
孙红心现年十五岁,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长相不算英俊,却带几分清秀。他目前正读高中。这个年代学制为小学五年,初高中各两年,因此他能比前世提前两三年考入大学。
至于他能否考上——作者既如此写,自然没有问题。
此外,孙红心也拥有穿越者常见的金手指,只是他的能力较为普通,没有花哨功能,仅为一个纯粹的手动操作空间。
这个空间面积广阔,一眼望不到尽头,被一条同样看不到边际的河流分成两半。河面大约十米宽,最深的地方约有三米。
和其他穿越者拥有的全能空间相比,孙红心的这个金手指实在有些简陋。别人的空间只需一个意念就能收割庄稼、处理牲畜,而他的空间却需要亲力亲为——自己种植、亲手收割,若有牲畜也得自己宰杀。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是空间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不过具体比例孙红心至今没有测算过。事实上,这个空间至今还未正式启用,里面既没有牲畜,也没有农作物。
不过空间里倒也不是完全荒芜。孙红心提前种了些野草、小树和野生浆果,这些都是为将来完全启用空间做的准备。目前他只开发了河流的一侧,计划将来用来放养牲畜,所以种植的植物也都是为牲畜准备的。果树也会种在这边,结出的果子牲畜也可以食用。

河的另一边是孙红心为自己规划的领地,将来会种植蔬菜和草药。
种蔬菜很好理解,关于草药则需要说明一下。孙红心在穿越前是一名刚结束住院医生培训的主治医师。穿越后,他的父母——两位军医——没有给他留下别的财产,只有一箱医书和行医笔记。
本就具备医学背景的孙红心保持着学习习惯,加上这个时代娱乐活动匮乏,他从三岁起就开始翻阅父母留下的书籍。由于前世学的是西医,而父母留下的多以中医为主,最初阅读时如同看天书。直到最近几年才渐渐领悟,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在外婆病逝前学有所成。
“燕子,别太难过了。奶奶要是看到你和红心现在过得这么好,一定会很欣慰的。这是她在天上保佑你们呢。”李军见妻子泪流不止,连忙换到她身边安慰。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小舅子了,反正看样子小舅子也不会跑。
孙燕对丈夫勉强笑了笑:“我没事。”随即转向弟弟:“你不过去住也行,但要保证每天下课都来吃饭。”哭过一阵后,她也想通了弟弟确实不会搬去同住。虽然孙红心从小还算听话,但一旦做出决定,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再者,这栋房子承载着奶奶生活的记忆,留个人住着也好。要是人都走了,就真的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说实话,无论是孙红心还是孙燕,对父母的感情都不太深。特别是孙红心,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很短,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但姐弟二人对奶奶的感情却是真挚的。即便是作为穿越者的孙红心,在奶奶去世后也经常蒙着被子偷偷哭泣,想来孙燕也是如此。
孙红心抹了抹红肿的眼睛,挤出一丝苦笑,“嘿嘿,姐,我肯定天天来报到,不报到也不行,肚子扛不住。”
看他那哭笑不得的模样,孙燕顿时笑了,手指轻轻点了点孙红心的额头,“你这孩子,就没个正经样子。”
站在一旁的李军心里发酸。老婆疼弟弟是真的疼,表面像在责备,话里却听不出一点责怪的意思。
可对他这丈夫,她倒不这样。该踹就踹,吼起来像老虎,震得耳朵嗡嗡响。有一回他教小舅子抽烟,她伸手就往他嘴上打,差点把烟塞进他喉咙。
说起来心酸,李军又想到,现在不只老婆疼小舅子,连自己亲妈也把他当亲儿子看,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他留着。这一家子,倒显得自己像个外人,真可怜。
孙燕看着弟弟装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笑得那么好看,把李军都看呆了。
“一会儿去给红心买辆自行车吧,天天走那么远吃饭不是办法,来回得一个多钟头呢。”孙燕转过脸吩咐李军,语气里没有半分笑意,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这年头走一个多小时路本不算什么,但孙燕哪舍得弟弟走那么远。要不是现在最高级的个人交通工具只有自行车,要能买汽车,她肯定眼都不眨就买。
有人说这年代的自行车相当于半世纪后的奔驰宝马,这话有点夸张。建国初期,四九城就有超过十万辆自行车,到58年,这数字翻两倍都不止,至少四十万辆。
肯定有人会说,半世纪后京城难道没有四十万辆奔驰宝马?还真不一定有。就算有,也不能这么比——还得看人口比例。现在京城总人口不到三百万,半世纪后是两千多万。
这样一比,三百万人口拥有四十万辆自行车,和两千万人口拥有四十万辆奔驰宝马,哪个更有分量就清楚了。
再从另一个角度看,现在一辆新自行车价格在一百四十到一百九十块之间,工厂学徒工资是十八块五。也就是说,一个学徒不吃不喝,一年工资够买一辆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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