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猫眼外的张姨还在敲302的门，指节落在门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节奏均匀得像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那扇虚掩的门缝里，没有透出任何光亮，也没有传来“李奶奶”的回应，可张姨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着把白瓷碗递到门缝前：“李奶奶，我把饺子放门口啦，您记得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真的弯腰把碗放在了302的门阶上。起身时，她的目光突然转向301的方向——磊甚至觉得，她的视线穿过了门板，正和自己的目光撞在一起。张姨的嘴角又往上扬了扬，这次的笑容没了之前的温和，反而透着点古怪的弧度，像是嘴角被什么东西扯着往上提。
“小磊，” 她突然朝着301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近了很多，“阳台的废水桶，记得明天早上7点前倒掉啊，别忘啦。”
磊没敢应声。他看着张姨转身走下楼梯，黑色的发绳在脑后晃了晃，裙摆扫过楼梯扶手时，竟刮下一层暗红色的锈屑。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道里，他才靠在门后缓缓蹲下来，手心全是冷汗。
手机直播界面还在亮着，弹幕已经炸了：
【302不是没人住吗？张姨在跟谁说话？】
【刚才她是不是看过来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磊快去看看阳台！废水桶别出问题！】
磊撑着墙站起来，脚步发虚地走向阳台。晚风从蒙灰的玻璃缝里钻进来，带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比刚才更浓了。他低头看向废水桶——桶里的水不知何时变得更浑浊了，原本漂浮的枯叶沉到了桶底，水面上却多了几缕黑色的发丝，像水草一样慢慢散开，和张姨头发的颜色一模一样。
“不对……” 磊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花盆里的太阳花。
那株枯萎的太阳花，花茎上的黑色似乎变浅了些，最顶端的花萼处，竟冒出了一点极淡的绿色，像是刚发芽的嫩芽。他伸手碰了碰花茎，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不是植物该有的粗糙，反而像人的皮肤一样光滑。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系统提示再次弹出，红色的字体刺得人眼睛疼：
【警告：《租客守则》第五条部分错误——阳台的“太阳花”若出现发芽迹象，必须立即扔掉，且扔的时候不能碰到花茎，否则会被“标记”。】
磊的手指瞬间缩了回来。他盯着那点绿色的嫩芽，只觉得头皮发麻——刚才他不仅碰了花茎，还差点想给它浇点水，幸好没来得及。他转身想找个塑料袋把花盆套住，却听到客厅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是声控灯灭了。
整间屋子瞬间陷入黑暗，只有阳台玻璃透进来的一点月光，在地上投出模糊的光斑。磊摸索着想去按墙上的开关，脚却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刚才放在门口的行李箱，此刻竟被挪到了客厅中央，拉链敞开着，里面的衣服散了一地。
“谁动了我的箱子？” 磊的声音发颤。他明明记得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根本没动过。
就在这时，衣柜方向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节奏很慢，像是有人用指关节轻轻敲着木板。《租客守则》第七条写着：【若听到衣柜里有敲击声，别理，那是老鼠在闹。】
可这声音太有规律了，根本不像老鼠。磊盯着衣柜的方向，黑暗里，衣柜门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别理……别理……” 磊咬着牙往后退，后背撞到了阳台的玻璃，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想起规则3：【晚上12点后，客厅灯必须保持常亮，若灯闪三下，立刻躲进衣柜。】 现在还没到12点，灯却灭了，这算违反规则吗？
直播弹幕里一片慌乱：
【灯怎么灭了？声控灯不是要出声才会亮吗？磊快咳嗽一声！】
【衣柜里的声音不对劲！上次那个租客就是听到敲击声，好奇去看，然后就没影了！】
【系统提示呢？快提示啊！】
磊深吸一口气，用力咳嗽了一声。声控灯“啪”地亮了，暖黄色的光瞬间填满客厅——衣柜门还是关着的，敲击声也停了，可行李箱里的衣服，却比刚才散得更乱了，甚至有几件衣服被扯到了衣柜门口，像是有人从衣柜里伸手拉过。
他不敢再看衣柜，快步走到阳台，抓起花盆就往门外冲。按照系统提示，这株太阳花必须扔掉，而且不能碰到花茎。他找了张旧报纸裹住花盆，打开301的门，飞快地把花盆扔到了楼道的垃圾桶里。
转身要进门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302的门阶——刚才张姨放在那里的白瓷碗，不见了。
门板还是虚掩着，门缝里依旧没有光亮。可磊却莫名觉得，302室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过了。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饺子味，混着楼道里的霉味，飘进了鼻子里。
“小磊？”
张姨的声音又突然响了起来，就在他身后。
磊的身体瞬间僵住，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后背上，带着点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人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衣服。
“你怎么把太阳花扔了呀？” 张姨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委屈，“那花是我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种的，枯萎了也别扔啊，说不定还能活呢。”
磊慢慢转过身。张姨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里空空的，刚才的白瓷碗不见了。她的黑色发绳还在，只是发绳上多了一缕白色的头发，不是她自己的——倒像是“李奶奶”会有的头发。
“我……我看它枯萎了，占地方。” 磊的声音在发抖。
张姨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没有细纹，嘴角平平整整的，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占地方啊……那302室的李奶奶，是不是也很占地方？”
磊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刚想说话，张姨却突然抬手，指了指他的口袋：“你的手机在响哦，好像有新消息。”
磊低头一看，手机确实在震动，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的系统提示，字体比之前更红，像是在滴血：
【紧急警告：“殇札”已通过“张姨”的伪装锁定你，302室的“李奶奶”不存在，白瓷碗里的“饺子”是“它”的诱饵，今晚12点前，必须离开锈迹巷17号，否则会被“同化”。】
“离开？” 磊猛地抬头，却发现张姨不见了。
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声控灯还亮着，照得垃圾桶里的太阳花盆泛着冷光。302室的门依旧虚掩着，门缝里的饺子味越来越浓，甚至能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煮饺子。
手机直播界面的弹幕疯狂滚动：
【跑！磊快跑！系统都说要离开！】
【12点前！现在已经11点半了！】
【楼下是不是有张姨？别走楼梯！走阳台！】
磊冲进301室，抓起行李箱就往门口跑。他刚拉开门，就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人影——穿碎花裙，扎黑色发绳，正是张姨。她背对着磊，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碗，碗里冒着热气，正往302室的门缝里倒着什么。
“小磊，你要去哪呀？” 张姨慢慢转过身，碗里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漆黑一片，没有眼白，“饺子快煮好了，一起吃啊。”
磊没敢回答，转身就往阳台跑。他爬上阳台的护栏，楼下的锈迹巷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路灯亮着一点光。张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阳台门口：“小磊，别跳啊，跳下去会摔疼的……”
磊闭上眼睛，纵身跳了下去。
落地时，他的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应该是崴了。但他不敢停，一瘸一拐地往巷口跑。跑过巷口的路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锈迹巷17号——301室的阳台亮着灯，张姨正站在护栏边，朝着他的方向挥手，手里还拿着那个白瓷碗，碗沿沾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系统提示弹出：
【副本一阶段性逃脱：你避开了“同化”危机，但“暗黑的渣”已在你身上留下“气味”，下一个副本将提前触发，请注意安全。】
磊扶着墙，大口喘着气。脚踝的疼痛越来越烈，他低头一看，裤脚沾着一点绿色的汁液，正是从太阳花茎上蹭到的。远处的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离早上7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可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回锈迹巷17号了。
直播界面的弹幕还在滚动，有人发了一张截图——是刚才磊跳阳台时，302室的门缓缓打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里面伸出一只手，皮肤皱巴巴的，指甲是黑色的，正朝着张姨的方向伸去。
磊关掉手机，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晨雾里。他不知道下一个副本会是什么，但他知道，那个叫“殇札”的东西，不会轻易放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