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一个跳动的魔种心脏。
我的夫君，高高在上的九天仙尊，眼神冰冷，说我勾结魔族。
他要用我的仙骨，将这个魔种彻底炼化成净化仙界的法器。
他那个温柔善良的白月光师妹，端来一碗堕仙汤：
“姐姐，喝了吧，这是为了三界。”
行刑那天，魔心与我血脉相连。
万魔窟的魔气冲破仙界屏障，尽数涌入我体内。
我听见一个古老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恭迎始祖魔尊归位。”
1
产后的虚弱感还未退去，寝殿的大门就被一股巨力轰然震碎。
木屑纷飞，寒气席卷而来。
我的夫君凌尘，一身白衣，带着仙界众神，踏门而入。
他看都没看榻上虚弱的我，视线直勾勾地钉在我怀里。
那里，躺着一颗温热的、正在轻轻搏动的心脏。
那是我们的孩子。
我刚诞下的，不是仙胎，也不是凡婴，而是一颗活生生的心脏。
它鲜红，剔透，表面流淌着奇异的暗紫色纹路。
像个初生的婴儿，依赖地蹭着我的掌心。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与我血脉相连的亲密。
“妖妇！”
凌尘的斥责，字字如冰，砸得我浑身一颤。
“你竟敢与魔族私通，诞下此等孽障！”
众仙哗然，看向我的视线，充满了鄙夷与厌恶。
我抱着那颗心脏，像是抱着唯一的珍宝，虚弱地辩解。
“凌尘，这是我们的孩子……”
“闭嘴！”
他厉声打断，甩手掷出一面宝镜。
镜光照在我怀里的心脏上，一道冲天的黑色魔气瞬间显形。
张牙舞爪，几乎要将整个寝殿吞噬。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他身后的众仙瞬间义愤填膺。
“诛杀妖妇，以正天规！”
“仙尊夫人竟是魔族奸细，奇耻大辱！”
众仙义愤填膺的喊声，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耳朵。
我求助地看向凌尘。
我们成婚百年，他曾在我耳边许诺，会永远信我，护我。
可此刻，他却刻意避开了我的视线。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宣读一份与他无关的判决。
“将她关入锁仙塔。”
“三日后，上诛仙台，以其仙骨，炼化魔心。”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我死死抱着怀里的心脏，那是我的骨肉，我的一切。
“不！不要！”
仙兵上前，粗暴地拉扯我的手臂。
凌尘抬手，法力隔空涌来，将我怀里的心脏硬生生夺走。
“啊。”
我嘶吼出声，心像是被活活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颗魔心在我眼前发出凄厉的悲鸣。
像婴儿在啼哭，声音尖锐而绝望。
我被拖拽着向外走，长发散乱，衣衫不整，狼狈得像一条狗。
经过凌尘身边时，我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他的衣角。
“凌尘，求你……”
他没有低头，只是冷漠地抬脚，将我的手从他衣摆上踢开。
我看到他那个温柔善良的师妹青鸾，快步走到他身边，柔声安慰着什么。
而他紧蹙的眉头，竟真的有了一丝松动。
“砰！”
锁仙塔冰冷的铁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
我最后的希望，也随之彻底熄灭。
这里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阴冷。
我蜷缩在角落，一遍遍回想他刚才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
可我想不明白，百年的爱恋，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他甚至，没有问我一句。
2
锁仙塔内，仙力被彻底禁锢。
阴冷的气息顺着四肢百骸钻心刺骨。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反复回想着与凌尘的过往。
他教我仙法，带我看星河，为我种下满园的云霞花。
他说我是他见过最纯净的花仙，是我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心动。
我不信，我不信他会如此绝情。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吱呀。”
塔门被推开，一道光照了进来。
青鸾身着华丽的仙裙，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姿态优雅地走了进来。
她将汤药放在我面前的地上，柔声细语。
“姐姐，你还好吗？”
“师兄怕你行刑时太过痛苦，特意让我送来这碗堕仙汤。”
“喝了它，就能了无痛苦地散尽仙元，干干净净地走。”
堕仙汤，断绝仙根，魂飞魄散。
他竟想让我死得这么彻底。
我看着她那张伪善的脸，冷笑出声。
“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你在算计我。”
青鸾不再伪装，脸上的温柔瞬间被得意和恶毒取代。
“是又如何？”
她蹲下身，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诛心。
“你一个从下界飞升的低等花仙，凭什么占据仙尊夫人的位置？”
“你可知，我与师兄青梅竹马，才是天帝亲定的天作之合！”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
她笑得花枝乱颤。
“那根本就不是师兄的孩子！那是个野种！”
“是我，在你怀孕期间，日日引来万魔窟的至阴魔气，滋养你腹中的胎儿。”
“没想到你这身子骨还挺争气，真让你养出了一个万年难遇的魔心！”
“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竟让你生出个魔心来。”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我的心，一寸寸冷下去。
“凌尘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
青鸾的笑容里满是炫耀和鄙夷。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选你吗？”
“实话告诉你吧，花朝。”
“师兄早就对你那套天真烂漫的把戏感到厌烦了。”
“他之所以娶你，不过是因为你身上那股特殊的纯净灵气，有助于他稳固修为罢了。”
“纯净灵气？”
我心中剧痛，像被一把钝刀反复切割。
我想起凌尘确实说过，在我身边修行，事半功倍。
我以为那是爱侣间的亲密无间。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利用。
我所有的爱恋，所有的付出。
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好用的修行工具。
“现在，你这件工具脏了，还险些毁了师兄的清誉。”
“你说，你该不该死？”
青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卑贱的蝼蚁。
我猛地抬手，打翻了地上那碗堕仙汤。
黑色的汤汁溅了她一裙摆。
我盯着她，一字一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若不死，定要你血债血偿。”
她被我眼中的恨意吓得后退一步，随即又恢复了高傲。
“呵，疯狗乱吠。”
她冷笑着，用手帕嫌恶地擦了擦裙角。
“等你下了炼仙炉，化成飞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血债血偿！”
她转身离去，铁门再次关上。
塔内，重新陷入死寂。
我蜷缩在地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原来，我所以为的爱情，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和笑话。
那我的坚持，我的辩解，又算什么.
3
行刑的前一夜。
我枯坐在塔中，内心一片死寂。
我已经不吃不喝两日，身体的虚弱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痛。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结界门外。
是凌尘。
他依旧穿着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袍，身姿挺拔如松。
他没有进来，只是隔着那层流光溢彩的结界，静静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终究还是对我有一丝情分的。
枯死的心底，竟然又燃起一星微弱的火苗。
我哑着嗓子，问出了这几天来一直折磨我的问题。
“凌尘，你信她，不信我？”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青鸾不会骗我。”
“你身上的魔气是真的，那颗魔心也是真的。”
“花朝，为了三界安危，你必须死。”
为了三界。
又是这四个字。
多么冠冕堂皇，多么大义凛然。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凌尘，你还记得吗？”
“你在凡间历劫时，对那个救了你的女孩，说过什么？”
我并不知道那女孩是谁，也不记得那段过往。
这只是我被囚禁时，脑海中偶尔闪过的一个模糊片段。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
我曾以为，那是我和凌尘的某一世。
现在看来，可笑至极。
凌尘的脸色果然微微变了变，随即眉头紧锁。
“休要胡言乱语。”
“我此生，只娶了你一人。”
他以为我在攀扯别的，想用不存在的过往来为自己脱罪。
我彻底明白了。
什么情爱，什么诺言，都是假的。
我从领口拽出一根红绳，上面穿着一朵小小的，用云霞炼制而成的花。
那花永不凋零，流光溢彩。
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他说，这像我，永远纯净，永远灿烂。
我曾视若珍宝。
现在，我当着他的面，将它举到眼前。
然后，一寸，一寸，将它捏成了飞灰。
金色的粉末，从我指缝间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落雪。
“凌尘。”
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从今日起，我与你，恩断义绝。”
他的身体僵住了。
我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但那情绪只出现了一瞬，就再次被冰冷的理智所覆盖。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决绝地离去。
我知道，我心里最后一丝对他的爱。
也随着那朵云霞花一起，化为了齑粉。
从今往后，只有恨。
4
我被仙兵押上了诛仙台。
周围仙雾缭绕，台下站满了前来观刑的仙官。
他们看向我的表情，有的惋惜，有的鄙夷，更多的，是冷漠。
我被粗暴地绑在炼仙炉上方的石柱上。
下方就是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
灼热的气浪炙烤着我的皮肤，仙衣的边缘已经开始焦黑。
我的那颗魔心，被悬挂在我胸前的位置。
它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痛苦和绝望。
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发出一阵阵微弱而凄厉的悲鸣。
我的孩子。
对不起。
娘亲没能保护好你。
凌尘身着庄严的白色祭祀袍。
手持一柄闪烁着净化神光的法剑，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青鸾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眼中是再也压抑不住的狂喜和得意。
我看着他，不再哭，也不再求饶。
我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走到我面前，举起了剑。
“为了三界。”
他念出那句公式化的言语。
我闭上了眼睛。
冰冷的剑锋，毫无阻碍地刺入我的胸口，贯穿了我的仙骨。
剧痛，在一瞬间传遍全身。
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随着仙血飞速流逝。
就这样吧。
一切都结束了。
但，预想中的死亡并未降临。
我刺穿的伤口处，没有滴落一滴鲜血。
那些本该是红色的仙血，此刻却化作了璀璨的金色丝线。
不受控制地从我体内涌出，尽数射向了悬在我面前的那颗魔心！
魔心在接触到我神血的瞬间，停止了悲鸣。
它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疯狂地吸收着那些金色的血液。
它表面的暗紫色魔纹开始疯狂蔓延。
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噬一切的黑色光芒！
“轰隆。”
整个仙界，风云变色，雷声滚滚！
炼仙炉里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瞬间熄灭。
诛仙台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破土而出。
一股来自九幽之下的、磅礴浩瀚的魔气。
冲破了仙魔屏障，如黑色海啸般倒灌入诛仙台，尽数涌入我的体内！
“怎么回事！”
“魔气！是万魔窟的魔气！”
众仙惊慌失措，东倒西歪。
凌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数步。
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骇然的神色。
在无尽的剧痛与力量的冲刷中。
一个威严、古老、冰冷的声音，在我脑中轰然响起。
“恭迎始祖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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