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依旧准时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隔夜的、难以言说的清冷气息，混合着未散尽的雪松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苏晚晴醒了。
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酸痛与不适，提醒着她昨夜经历的掠夺与屈辱。但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仿佛被冰锥反复刺穿的心。厉司爵离去时决绝的背影，和他那声无意识的低喃“薇薇”，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挥之不去。
她挣扎着坐起身，丝被从肩头滑落，露出锁骨下方一片刺目的青紫。她眼神空洞地盯着那片痕迹看了几秒，然后麻木地起身，走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在肌肤上，带来短暂的慰藉，却洗不掉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与肮脏感。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黯淡的自己，用力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换好衣服，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推开卧室门。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个在夜晚给予她极致羞辱，在白天又形同陌路的丈夫。
楼下餐厅，场景与昨日并无不同。
厉司爵依旧坐在主位，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衬衫，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他神情冷峻，眉眼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仿佛昨夜那个失控掠夺的男人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
苏晚晴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佣人安静地为她布菜。
空气凝滞，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这种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难堪，它无声地强调着两人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小口地喝着牛奶，味同嚼蜡，胃里一阵翻涌。
终于，厉司爵放下了平板。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从容。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身上，但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件家具，不带任何温度，更遑论昨夜之后的丝毫愧疚或温情。
“今天我会让钟点工去主卧彻底清理。”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吩咐一件最寻常的家务，“以后，我睡主卧，你睡客房。”
苏晚晴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他甚至连她昨晚睡过的那间房，都要彻底抹去她的痕迹吗？她垂下眼睫，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她的顺从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继续道：“你的活动范围是二楼客房、一楼公共区域和花园。没有我的允许，不要上三楼。”三楼，是他的书房和专属领域。
“嗯。”她依旧低着头。
“这张卡你拿着。”他将一张黑色的卡片推到餐桌对面，“你的日常开销，购置衣物饰品，都从这里出。额度没有上限，但每一笔消费，我这边都会有记录。”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警告，“记住，厉太太的身份是让你维护厉家的体面，不是让你挥霍无度。”
苏晚晴看着那张象征着财富与束缚的黑卡，心里一片冰凉。她没有去碰它，只是轻声说：“我自己……还有一些积蓄。”
厉司爵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苏家那点所剩无几的积蓄？还是留着给你父亲买营养品吧。”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苏晚晴，认清你的身份。你签了协议，拿了报酬，就该遵守规则。我给你的一切，你受着便是，不必在我面前表演清高。”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她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她猛地抬头，看向他，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在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的眸子时，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不再看她，转身，如同昨日一样，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餐厅。
窗外阳光正好，花园里鸟语花香。可苏晚晴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冰窖之中。他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在她和他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她是用钱买来的替身，是维护体面的工具，是必要时解决生理需求的物件。
唯独，不是他的妻子。
她看着面前丰盛的早餐，再也无法下咽。起身，离开餐厅，她默默地走上二楼，没有回昨晚那个充满屈辱记忆的房间，而是直接走向了走廊另一端，那间被指定为“客房”的屋子。
房间同样宽敞精致，却比主卧更多了几分客居的疏离感。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照不进她冰冷的心底。
新婚的第二天清晨，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在这场婚姻里的位置——一个被圈定在特定范围内，随时等待召唤，却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的，精致玩偶。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上。没有婚礼，没有戒指，只有一纸冰冷的协议，和一颗被他亲手碾碎的心。
这场交易，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