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和上辈子一样，最后一天也没收到录取通知书。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手机游戏打得震天响，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
我妈刘兰在他门口绕来绕去，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我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去。
这次不等她开口，我先提出辍学打工。
“妈，哥不就是时运不济吗？”
“没事，我辍学，帮我哥创业！”
我把牙签插上一块苹果，递到我妈嘴边。
“你看他，长得又帅，脑子也灵光。你麻将圈里的王阿姨，不老念叨她女儿想找个上进的男孩？”
我妈的叹气声戛然而止。
她嚼着苹果，眼睛里那点愁云瞬间被吹散。
“对啊！我家明明是潜力股！”
当天下午，她的朋友圈就换了画风，吹嘘我哥是“自己创业，有为青年”。
我哥起初还觉得丢人，在房间里摔了两个杯子。
可我妈的魔音贯耳，一天二十四小时循环洗脑，没过两天，他就飘了。
他开始对着镜子练习成功人士的微笑。
我顺手帮了个忙。
从网上找了些豪车和陆家嘴写字楼的背景图，把我哥的脸P了上去。
效果出奇的好。
我妈拿着P过的照片，逢人就谦虚地展示：
“唉，我家明明就是不肯歇着，非要自己闯，拦都拦不住。”
就在母子俩沉浸在自导自演的商战大戏里时，我爸江国强又赌输了。
我半夜起来喝水，看到他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把手伸向我妈挂在衣架上的钱包。
他抽出几张红票子，塞进自己口袋，动作熟练得让人心寒。
这个家，外面看着还好好的，内里早就被欲望和谎言蛀空了。
我妈的牛皮吹上了天，还真给她吹来了一个“儿媳妇”。
富家女，林倩。
王阿姨牵的线，对方看了我P的照片，听了我妈吹的牛，对我那富豪哥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两家决定见个面。
我妈激动得好几晚没睡着，问题也接踵而至。
撑场面需要钱。
租一辆好车，包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包厢，这笔开销压钱从哪里来。
她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念叨：
“这可怎么办，临门一脚了，不能让倩倩家看扁了。”
我“不经意”地指了指窗外。
“妈，你看那电线杆上，好像贴着什么小广告。”
她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
“无抵押、速放款”。
我立刻捂住嘴，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妈，这......这靠谱吗？看着像骗子。”
我爸也难得地清醒一回，皱着眉说：
“这东西不能碰，是高利贷。”
可我妈却两眼放光。
“为了明明的幸福，当妈的必须拼一把！”
她红着眼，像是要上战场的女英雄。
“你们就是胆子小！富贵险中求！等明明娶了林倩，这点钱算什么？”
第二天，她就拿着房产证，联系了那个小贷公司。
饭局定在希尔顿酒店。
我哥穿着租来的西装，手腕上戴着假劳力士，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嘴里念念有词，背着我提前写给他的创业语录和商业黑话。
林倩来了。
我哥几句资本寒冬、下沉市场就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看我哥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我爸喝了点酒，脸涨得通红，抓着林倩爸的手，大谈特谈他未来的商业版图，从新能源谈到元宇宙，唾沫星子横飞。
我妈则在一旁，优雅地端着红酒杯，满脸都写着“看，这就是我优秀的儿子和丈夫”。
一桌子人，各怀鬼胎，演着一场荒诞又可笑的戏剧。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场。
真正的高潮，在他们签下高利贷合同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