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早就要赶我走?心好像被狠狠揪在一起,喘不过气。
“娘亲可知为了此次回家,我连着挑了一个月的水,走破了两双布鞋,只为了和爹娘一起过个团圆节?”
娘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偏过头,“阿简,不是我们不留你,只是你的命格……”
“那娘亲愿不愿意留我?”我追问。
“阿简!……听话。”
我捏紧拳头,要是可以改命就好了。
娘亲带我走到客房。
她别过脸。“阿简,你从前的屋子已经荒废了,今晚,你暂且住这里。”
我正准备睡下,下人来禀。
谢敬之来了。
娘亲转头为难地看着我,“阿简,今晚你先住别的屋子好不好?”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谢敬之对我避之不及,我不能影响整个沈家……”
我被锁进了西厢最偏的屋子。
窗纸新糊,看不见外面的月光。
在尼姑庵,我经常住这种院子,透不过光,像一口闷罐,让人喘不过气。
这里至少有一扇窗,算好的。
娘亲的脚步声越来越浅,我推开窗,任由月光染白我的脸颊。
伸出手,漫天月华眷顾我一瞬,冷不丁的,我感受到一道视线。
转头,谢敬之正立于重重桂花影中,全身被月光照的清冷,唯有手中提着的琉璃宫灯,化了些他的冷。
目光相撞,我指尖一抖,窗扇“啪”地合上。
心口像是被细线陡然拴紧,我缩坐在墙角,想到从前,圣上曾有意册封郡主,却因那女子命格不好而不了了之。
那日,我与谢敬之共坐竹台,我问他,“若有一日,我们命数不合,该当如何?”
少年把最后一块杏脯塞进我嘴里,“子不语怪力乱神,阿简,我不信命。”
那时他满腹才情,心比天高,如今?我不知道了。
偏院很好,听不见主院的欢声笑语,也没有尼姑们对我的窃窃私语。
三年了,我难得睡了个好觉,却在半夜被饿醒。
想来谢敬之应该早就走了,我悄悄开门,穿过层层桂花,却在路的尽头看见了谢敬之。
他手中没有再拿着琉璃灯,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雪山上的松,冷又不近人情。
我急忙转头,却被他叫住。
他一步步走近,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眉头皱了皱。
“沈简,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一把掀开我的衣袖,“手腕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
我抽回手臂,向他恭敬行李,“殿下”
谢敬之微愣,“阿简,你在怪我?”
我叹了口气,“殿下,尼姑庵三年,我想了很多,国师批命,殿下心系苍生,自然当以大局为重。”
大抵是我的表情太过平淡,谢敬之震惊了很久,才吐出一句,“阿简,你变了……”
我确实变了许多,曾经我和谢敬之无话不谈,不会生疏地称他为殿下,亦不会如现在这般,满目平淡,而非以往,一双眼里盛满欢喜。
我平静地接受了七年的爱意化为粉末,也接受了自己十七年的努力付之东流,那些尼姑告诉我,这些一切都是我这个祸乱之根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