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说一句,他的头就垂得更低一分。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妹妹,睡了吗?姐姐给你送宵夜来了。”是云月的声音。
我皱眉,前世没这一出,她想搞什么鬼?
“进来。”
云月端着一碗燕窝粥,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她的“神仙眷侣”裴然。
她一进门,就夸张地用手帕掩住鼻子,满眼嫌恶地看着地上的墨渊。
“哎呀,妹妹,你怎么还让他待在屋里?这味儿也太冲了,跟个牲口棚似的!我们云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传出去多丢人现眼!”
她说着,将燕窝粥放到桌上,故作疼惜地拉起我的手。
“妹妹,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你看看你这院子,冷锅冷灶的,哪像新婚的样子?要不今晚你跟我去挤挤,让下人把他扔到柴房去?”
她的话说得漂亮,眼里的幸灾乐祸却藏都藏不住。
裴然站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也说明了他对这场景的不适。
我抽出自己的手,端起那碗燕窝粥,走到墨渊面前。
“张嘴。”
墨渊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我。
“我让你张嘴!”我重复道,声音严厉。
他迟疑地张开了嘴。
我将一整碗滚烫的燕窝粥,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
“啊——”
他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嘶吼,烫得在地上打滚。
云月惊叫起来:“妹妹你疯了!那可是上好的血燕!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喂给这种烂货吃!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不是心疼墨渊,她是心疼那碗燕窝。
“姐姐说笑了。”我将空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他再烂,也是我云舒的男人。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哪怕是喂狗,也轮不到姐姐你来置喙。”
“你……”云月气得脸色发白。
我转向裴然,微微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裴公子,我姐姐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有点……瞧不起穷人。你多担待。”
裴然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我指着在地上痛苦蜷缩的墨渊,对云月说:
“姐姐,看到没?他现在这样,就是你嘴里说的‘丢人现眼’。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让他比你那个‘才华横溢’的夫君,更有出息。”
“你慢慢看。”
云月和裴然被我气走了。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墨渊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
他的嘴唇被烫得通红,嘴角甚至起了燎泡,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前世的我,此刻恐怕已经哭着去找伤药,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再柔声安慰他半天了。
我记得,我们成婚的第一个月,他几乎夜夜都在做噩梦。
每次他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我都会点亮一盏小灯,守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别怕,有我在。”
有一次,他醒来后,抓着我的手不放,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我,然后笨拙地在我手心写下了两个字:谢谢。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与我交流。
我欣喜若狂,觉得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教他写字,他学得很快,我们开始用纸笔交流。
他告诉我,他从小就是奴隶,受尽欺负,所以才不爱与人接触。
我信了。
我将他当成一块需要精心雕琢的璞玉,将我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他。
可我忘了,蛇,是养不熟的。
我收回思绪,冷眼看着地上的他。
“装够了就起来。”
墨渊的身体顿了顿,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双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很紧。
“去,把床铺好。”我命令道。
他沉默地走到床边,开始整理床铺。他的动作很生疏,显然从未做过这些。
我也不催,就那么抱着手臂看着他。
等他好不容易铺好床,我走过去,用手指在床单上轻轻一抹,再伸到他面前。
“脏了,重铺。”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有隐忍,有屈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暗光。
但他什么也没说,又默默地开始重新整理。
如此反复了三次,直到他累得额头冒汗,我才终于满意。
“行了,你去睡地上吧。”
我脱下外衣,自顾自地躺上了床。
他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怎么?”我闭着眼睛,不耐烦地问,“还想上床?我今天说的话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