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下班的。
回到那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出租屋,我脱力般地倒在沙发上。
身上那股酸痛还没完全褪去,提醒着我那晚的荒唐。
可现在,心里的疼,已经远远盖过了身体的痛。
我闭上眼,十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那是一个雨天,我没带伞,被困在学校门口的屋檐下。
当时的我,因为家境贫寒,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自卑又敏感。
就在我淋着雨,狼狈不堪的时候,一把伞出现在我头顶。
是陆沉。
他举着伞,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家在哪?我送你。”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却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我窘迫地报了地址,一个离学校很远的破旧小区。
他什么都没说,一路沉默地把我送到了楼下。
雨水打湿了他的半边肩膀,他却把伞的大半都倾向了我这边。
从那天起,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一个叫陆沉的男生。
我开始偷偷关注他,看他打篮球,看他在国旗下演讲,收集他的照片。
这份卑微的暗恋,成了我贫瘠青春里唯一的光。
我拼了命地学习,考上和他一样的大学,又追随他的脚步,进了同一家公司。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总有一天能站在他身边。
可我错了。
十年,我只是从一个自卑的丑小鸭,变成了一个稍微体面一点的社畜。
而他,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沉。
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未缩短过一分一毫。
“叮咚。”
手机提示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点开,只有一句话。
“明天早上八点,把重做的文件和城南项目的资料送到我公寓。”
署名,陆沉。
下面附着一个地址。
我看着那个地址,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那是本市最顶级的豪宅区,云顶公馆。
我攥着手机,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按照地址找到了陆沉的公寓。
那是一套能俯瞰整个城市江景的大平层。
我按下门铃,手心全是冷汗。
门开了。
开门的却不是陆沉。
是苏薇薇。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士白衬衫,领口开着,露出脖子上的红痕。
她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哦,是温言姐啊,这么早?”
她侧过身,让我进去,语气熟稔得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僵硬地换上鞋,走进客厅。
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冷硬,昂贵,一如陆沉本人。
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欢愉的气息。
“陆沉哥还在洗澡呢。”苏薇薇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走进开放式厨房。
“温言姐,你吃早饭了吗?我们刚叫了五星级酒店的早餐,还剩了点,你要不要吃?”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餐点,放在吧台上。
那轻飘飘的语气,就仿佛是在施舍路边的乞丐。
“不用了。”我的声音干涩。
“别客气嘛。”她打开餐盒,里面是精致的法式吐司和培根。
她用叉子叉起一块吃剩的吐司,递到我面前,笑得天真又恶毒。
“尝尝吧,可好吃了。你平时……应该吃不到这些吧?”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羞辱感像是潮水,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开了。
陆沉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黑色的短发还在滴水。
他看到我,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我只是一件家具。
他径直走到吧台边,从身后抱住苏薇薇,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宝贝,怎么不多睡会儿?”
“人家不是等你嘛。”苏薇薇撒着娇,把手里的叉子递到他嘴边,“啊,尝尝这个。”
陆沉张嘴吃下,然后才把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不耐。
“东西呢?”
我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
他接过来,随意地翻了翻,然后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这就是你熬夜做出来的东西?”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
“数据错误,逻辑混乱,排版丑陋。”
“温言,你的脑子是被水泥堵住了吗?还是说,你对我昨晚的‘驯服’很不满意,所以故意在工作上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