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公婆为了见忙碌的儿子一面，悄悄报了他的旅游团，想给他一个惊喜。
我加班时顺手把公司地址转给他们，并提前告诉了丈夫。
没想到当晚就接到出事电话，我匆忙赶去现场。
才知道，丈夫竟让一个驾照都没考过的女助理，在国庆高峰期开车带团。
现场惨不忍睹，而那个女助理却拽着他的胳膊娇声抱怨：
“科三我挂了十次，本来就不敢上路，他们还在我耳边说话……我一慌就出事了。”
“老板，我好怕坐牢啊……”
丈夫一把搂住她，轻声安慰：
“别怕，两个没权没势的乡下人，没本事告你。”
公公婆婆浑身是血、痛苦呻吟，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只顾着哄她。
见到我，他还不满地皱眉：
“放假不好好待在家，出来乱跑什么？就你爸妈事多。”
原来他根本没认出，地上躺着的……竟是他的亲生父母。
“想叫120？可以，先签了谅解书再说。”
他语气冷静得可怕，仿佛眼前不是至亲，而是陌路仇人。
我心冷如冰，强压着颤抖，一字一句地问：
“你确定……要谅解她吗？”
1、
路上堵着的车喇叭长鸣一片，我强行压下心底的烦躁，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你确定要谅解钟清梦的一切责任？”
严沛琛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
“被让我说第二遍，再不快点签字，他们血可要流干了。”
公公婆婆浑身浴血躺在地上，嘴里的呻吟越来越微弱。
钟清梦躲在他怀里，毫无愧疚之情，反而不留余地的推卸责任。
“老板~对不起嘛，都怪我太胆小了，放假本来人就多，他们又一直催我开快一点，我一不留神轮胎就打滑了。”
她眼角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可怜兮兮的拉着严沛琛的衣领，无助的像她才是受害者。
“如果...他们真的要我负责到底，我愿意负责给他们赔钱，可我真的好害怕，呜呜。”
严沛琛被她眼泪一激，脸上浮上怒容。
“把你爸妈的命晾在这里，就为了一点钱？华书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他把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低声轻哄：“别怕，有我在呢，说好会保护你就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他们自己坐车不系安全带，还干扰司机驾驶，出事他们也有一半责任。”
我舌根泛上苦涩，冷眼看着和我结婚十年的男人，对着另一个女人露出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
更让我心疼的是，只因为他觉得地上躺着的人是我爸妈，便无所谓的态度。
但看着公公婆婆血肉模糊中绝望的双眸，我闭了闭眼睛，理智回笼。
“再不打120会错过黄金救援时间，就算是陌生人受伤你也不该这样见死不救，更何况这是你爸妈。”
“呵呵。”
严沛琛笑得讽刺，他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
“两个连智能机都不会玩的乡下人，也配但我爸妈，告诉你，现在我没直接叫他们土狗已经是尊重他们了。”
“叫120也可以。”
他把手里的谅解书劈头盖脸洒了我一脸，我冷漠的看着谅解书飘散在地上，沾上粘稠的鲜血。
“不签谅解书就不准离开，如果死了也是怪你为了点钱不顾爸妈性命。”
道路上的车堵得越来越长，离我们近的司机不耐烦的狂按喇叭，刺得我耳膜生疼。
“签个谅解书怎么了？你爸妈的命比不过一点赔偿款？不会是特意过节出来碰瓷，想骗钱的吧。”
“再不让开我报警抓你们阻碍交通，还要赔我飞机延误的钱，这个票可是我抢了一个月才抢到的回家机票。”
听见四周的司机都站在他那边，严沛琛得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耗得起，他们可耗不起。”
“真没命了葬礼别叫我，我可不想给两个乡下人守灵，玷污了我企业家的身份。”
钟清梦崇拜的仰头望着他，脸色带着慌乱和无措：
“多亏有老板在，不然我肯定会被欺负死的。”
但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全是挑衅，嘴角挂着不屑的笑。
我皱眉搜出法律条款：
“这已经是刑事案件...。”
严沛琛不耐烦的打断我:
“这件事只能私了，如果影响我公司声誉，你们一家三口三条命都赔不起！”
说着他按住我的头，强行把按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丝毫不在乎我疼的通红的眼眶，踩着我的手重重碾压，把染血的谅解书举起。
“不签字，我不介意把你的手废了。”
我疼得眼前发黑，恍惚间赶紧到他握住我的手，在纸上随意写下我的大名。
等严沛琛放开我，我的手止不住颤抖。
他弹了弹裤脚蹭上的灰尘，钟清梦贴心的为他擦干手指上血渍。
“快滚吧，把两个老不死的送去医院抢救。”
他搂着钟清梦就要扬长而去，钟清梦可怜兮兮的开口。
“老板，我还是觉得愧疚，不然就让我送他们去医院吧。”
严沛琛对她的懂事十分满意，捏着她的鼻尖，语气全是担忧：
“公司放假根本离不开我，你一个人会害怕吗？”
“勇敢的姑娘，等事情结束了，我请你吃饭好好的压压惊。”
他根本不屑跟着去医院。
我冷静的拿出刚刚一直在录音的手机，把所有录音全发给律师备案。
国庆高峰期路太堵，连救护车都堵在后面到不了现场，我的车也在车流中开不了，竟然只有在最前面的钟清梦的车能开动。
她坐在驾驶位甜甜的笑：
“上车吧，我送你们去医院。”
2、
实在没法，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公婆搬上车，婆婆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又陡然放开，眼前沁出一滴血泪，我鼻头一酸。
虽然严沛琛是个畜生，可公婆却是实打实的对我好，就算当年我和严沛琛私定终生，他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瞧不起我，反而是担心我受了委屈，疯狂弥补我。
我催促钟清梦快点去医院，她却在起步时连熄三次火，我早就表示我可以开车，她嘟着嘴
“不是我不把车给你，老板说了这辆车只有我和他能碰。”
我强忍着怒气：
“你驾照都没有，属于无证驾驶。”
“老板说没关系，他能帮我解决。”
钥匙在她手上我也没办法，耽搁了十几分钟，车子才歪歪扭扭的开上路。
路上钟清梦不断尖叫：
“我该怎么变道呀？为什么他们都不让我。”
“双闪和雨刷怎么打开了，这个该怎么关。”
“我占两条道怎么了？路这么宽我就爱走中间。”
我额角青筋直跳，却又因为方向盘掌握在她手中，不得不咽下胸腔的怒火。
“你开稳一点，还有三公里就到医院了。”
钟清梦根本不理我，降下车窗对她旁边的司机撒娇。
“好哥哥，你就让让我吧，我走这边更快。”
司机无语开口：
“你转这边是逆行，驾照在哪里考的，转过去就把分扣光。”
她俏皮的眨眼间：
“逆行也没关系，方便就好，而且我根本没驾照，扣不了我的分，谢谢你提醒啦，好哥哥。”
她一意孤行的转弯过去，一路上骂声不断，钟清梦还有空放起了车载音乐。
公婆的呼吸几乎消失，如果不是他们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我怀疑他们已经离世。
三公里的距离，她不断走错路，硬生生拖了半个小时才到医院大门口，我死死掐住掌心，忍住一巴掌扇她脸上的冲动。
赶紧叫来医生，把公婆送进急诊室。
公婆大量失血，医生正准备安排输血，却被姗姗来迟的严沛琛拦住。
“医生，清梦严重贫血也需要输血，你先把血给清梦用。”
医生皱紧眉：
“两位老人情况更加危机，而且血库血不够，根本没有多的。”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钟清梦虚弱的倚靠在严沛琛身上，眼角带泪：
“老板，你不用管我，如果我真的活不过今天，我不会怪他们诅咒我，只会认命。”
“不！两个老不死的本来就没几天可活，早死几天有什么关系，今天我必须让你先输上血。”
严沛琛低吼着从包里掏出一踏钱，挥洒在走廊里：
“我加倍给钱，如果你不把血给清梦，我让你这辈子再也当不了医生！”
一时间僵持不下，我再也忍不了，上前把两人拉开一人给了一耳光。
“严沛琛，你再拦住医生抢救爸妈，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严沛琛碰了碰浮现出五根手指印的脸颊，笑出来：
“哦？那我真想试试后悔是什么感觉。”
他猛地抢过医生手中的血袋，狠狠砸在地上。
走廊尽头的抢救灯猛地熄灭，我回头，第一时间冲上前。
“抢救回来了吗？”
医生遗憾的摇头：
“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血液也迟迟得不到补充，我们很抱歉，家属准备后事吧。”
我跌坐在地上，严沛琛搂着刚刚还贫血现在健步如飞的女人，居高临下丢下两个字。
“活该。”
转身就走。
3、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擦干眼泪联系殡仪馆，公婆生前最爱干净，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两人恢复成生前的模样。
很快两个昨天还说着给我带家乡土特产的老人变成两个小小的罐子，被我捧在手上。
两人不止一次说过想落叶归根，可老家的墓地需要死亡证明才能买到。
我联系上医院，却被告之要严沛琛签字才能盖章。
我捧着骨灰罐，在公司家里都没找到人，联系了他的朋友才知道他带着钟清梦去酒吧压惊去了。
五光十色的光照在我身上，听完我的话，严沛琛揽着钟清梦的细腰，嗤笑一声。
“他们也配我签字？落叶归根？”
“垃圾分类知道吗？他们就该直接倒进有害垃圾桶里，免得污染土地。”
公婆死后还被如此侮辱，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死亡证明放在他面前。
“之前的是我都不和你计较，人死为大，我现在只想让他们安息。”
“签个字而已，签完我马上就走。”
“你叫我签我就签？”
严沛琛看也不看面前的东西，顺手揉成一团丢进酒杯之中，猩红的酒液浸透纸张。
“想我签字也可以，今天的事有人拍下发到了网上，顺藤摸瓜找到了我的公司，对公司影响很大。”
“如果你能发个辟谣视频，我勉为其难让俩人能入土为安。”
我只觉得可笑，转头就想走，钟清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拦在我面前。
“对公司影响这么大，不道个歉就想走不太好吧。”
严沛琛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不发辟谣视频也行，公司损失了多少钱，你就赔我多少钱，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把你手里的股份全部赠与给我，然后净身出户，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告上法庭。”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股份转让协议和离婚协议书，我才知道，就算我不去找他，他迟早也会找我，逼着我签下这些协议。
我抱紧怀里的骨灰罐，冷声开口：
“我不同意，这件事的全是你们的错，我不会承担一丝一毫的责任。”
“早就知道你会拒绝。”
他轻轻点下下巴，包厢里的狐朋狗友包围了我，不知道谁一脚踹在我膝盖上，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钟清梦猛地抢走我手中的骨灰罐，递给严沛琛。
他吊儿郎当的把骨灰罐抛上抛下：
“再不签字，他们连骨灰都别想剩下。”
我死死瞪着他，一个力道十足的巴掌落在我脸上，口腔里瞬间充满血腥味。
钟清梦揉了揉手：
“这个巴掌是还你的，之前不是挺紧张他们的吗？现在让你拿股份换他们死的安宁，就不肯了，真装啊你。”
严沛琛不耐烦的啧一声：
“我没空再陪你耗下去，既然不愿意，那就看着他们尸骨无存吧。”
他打开骨灰罐，在我撕心裂肺的咒骂声中，把骨灰倒进了厕所，冲入下水道。
严沛琛得意的看着我：
“这就是惹怒我的后果。”
我喘着粗气跌倒在地，刺耳的铃声响起，严沛琛变了神色，恭敬地接听电话。
“爷爷，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老爷子声音中气十足。
“沛琛，你爸妈去找你过节了，你接到他们没有，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们，很担心。”
严沛琛手一抖，瞳孔紧缩。
我好整以暇的从地上爬起来，微笑：
“后悔的滋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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