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被选做第一剑宗的少夫人。
听到消息后,身为冷霜派老太师的我勃然大怒。「真是胡闹!这傻小子昏了头了」
怎么能让我亲孙子娶亲孙女呢?
于是我捏了诀,飞到了齐溪山上,让我这傻儿子收回成命。
刚到山口,就有两个外门子弟拦住了我。
「我是你们宗主的亲娘!」
他们冷笑道:
「何人竟敢冒充我们宗主的母亲,我们老太师正在山上仔细将养着呢!」
「不知天寒地厚的东西,当我们冷霜派是什么地方,赶紧滚!」
假冒?我冒充我自己?真是天方夜谭!
……
眨眼间,离开齐溪山已经一百多年,时移势易。
守门的弟子,早已经不认识我了,他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像看一坨狗屎。
「滚滚滚,哪来的老货,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冷霜派,修仙的地方,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该来的吗?」
我不耐烦跟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计较。
「把你们宗主叫出来,我有事找他。」
他突然大笑起来。
「死老太婆,说什么呢,我们宗主怎么会见你一介凡人,更何况你还又老又丑的。」
「怎么,难不成你要说,你是我们宗主的相好不成。」
真是个蠢货,我怎么会是我儿子的相好。
「听好了,我是你们宗主的亲娘。」
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旷世笑话,不仅守门的两个弟子开始大笑,周围人也开始注意到门口。
一个内门子弟更是冲过来,用剑抵着我的脖子。
「再对我师傅出言不敬,我就顾不上什么宗规了,我会直接杀了你。」
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开始起哄。
「快走吧,老太婆,也就是我们冷霜派规矩严,你才捡了一条命。」
「是啊,要是在别的门派,就冲她一句我是宗主的娘,早就杀了她了。」
更有些无耻之徒漏着淫笑说。
「老太婆是不是缺钱了,缺钱去青楼啊,伺候些出大力的,想必人家也看得上。」
「是啊,这老太婆虽然老了,但勉强也有几分姿色,年轻时候想必也是个美人儿。」
我当场震怒,就算我不是冷霜派老太师,我还是青霞剑的剑主,怎能容他人如此欺凌。
我丈夫早逝,我带着年幼的孩儿,把冷霜派从默默无闻的一个小派,发展到如今的第一剑宗。
中间的艰辛,其中的手段,岂是这些无名鼠辈能晓得的。
当年,再厉害的修行之人,听到我林若英的名字,也会给我三分薄面。
可如今却被自家的弟子如此羞辱,这冷霜派日后的前程,如何能让人放心。
「你们再说这些污言秽语,仔细我把你们逐出师门。」
「赶紧去把你们宗主叫出来,老身有话同他说。」
即使做了很多年的凡人,但我身上的气势还在,也镇住了他们一下。但到底老了,不似从前那样有气魄了。
那几个守门弟子并没有太把我当回事,随即又笑了起来。
「老太婆,你戏也太足了,滚回你的凡间做个唱大戏的,想必也够你生活了。」
「师兄,别跟她废话了,直接把她踢到下面去吧,谁有时间和她浪费口舌。」
他们一群人神色不善地朝我走来。
我心中不仅嘲讽道,真是不自量力。就凭你们,也想伤及我。
也好,青霞好久没出鞘了,是时候让它出来活动下,尝尝鲜血的滋味了。
就在我召唤青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奶奶,你怎么来齐溪山了,来了怎么也不和孙女说一声,我好提前给你准备屋子和膳食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乖乖孙女,林瑟瑟。
来人一袭白衣,气质出尘,便是与那天上的仙女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奶奶,瑟瑟好想你啊,还以为你在逗小孩玩呢,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看我,奶奶最好了。」
「可是奶奶,这是齐溪山啊,我们修行的地方,我的住处不在这,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瑟瑟想要拉着我回去,却被我拒绝了。
「瑟瑟,奶奶还有要事要办,你且等等。」
刚刚那几个外门弟子,看到我是瑟瑟的奶奶,赶紧陪笑道。
「原来是师姐的奶奶,林老夫人好,刚才是小的几个眼拙,不小心冲撞了。」
他们知道,瑟瑟的地位。刚修行几年,就被破格提拔为内门弟子,如今更是被宗主相中,要与他们少宗主成亲。
未来的宗主夫人,谁敢得罪?
于是纷纷跪地求饶,更有些势力的上来狂扇这些人耳光。
罢了罢了,就是些蠢货,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不至于还这些人过不去。
但说话间,我的目光却被瑟瑟身后的公子给吸引住了。
这位公子体型修长,风光霁月,眉宇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质。想必就是我那孙子,顾青川吧。
「奶奶,你别这样看着顾公子了。」
瑟瑟娇羞地扯扯我的袖子说道。
「奶奶,我正要和顾公子约着去后山练剑,就不陪你了,我让人带你回去。」
那速度快的,生怕我拦着不让她去是的。
「等一下,瑟瑟,你先过去旁边侯着,我与顾公子有话说。」
「顾青川是吗?」
瑟瑟本就没有走远,闻言又激动地跑回来。
「奶奶,你怎么知道顾公子的名字啊。」
「他,他就是这冷霜派的少宗主,也是孙女的心上人。」
顾青川,也一脸认同,但同时又带着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我。
「什么心上人,林瑟瑟,我看你真是疯了。」
「从前是我对你太疏于管教了,以为自己学了个剑术,很了不起吗,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完全不顾及女孩子家的脸面。」
我拽着瑟瑟的衣服想把她带回去,谁想,瑟瑟的力气竟然这么大了,她挣脱了我。
「奶奶,我从前事事听你的,如今怕是不能了,我想跟随自己的内心。」
「我喜欢顾公子,并且,宗主也属意我们在一起,奶奶,您不能棒打鸳鸯啊。」
我沉了脸色,中气十足的说道。
「你和他之间绝无可能,你跟我走。」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因为你们是亲兄妹啊。这话直接说出来,岂不是让人嘲笑我儿子糊涂。竟然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成婚,我那儿子脸皮一向薄,不行,不能说出来。
「我跟你们说不通,我去找宗主下令,让你们退婚。」
听到我这话,所有人都议论纷纷,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老太婆该不是得了失心疯吧,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宗主定下来的事,岂容她在这置喙。」
「就是,瑟瑟姑娘和我们少宗主郎才女貌,能喜结连理,岂不是一桩美事。」
「真是乡野村妇,没见过世面,这种好事,竟横加阻拦。」
瑟瑟的小脸皱成一朵花了,我看着也有些心疼。
「奶奶,不要闹了好不好,你是不是觉得,我成婚后,就不能常回去陪你了?」
「我跟你保证不会的,或者你就来这齐溪山住,我每天煮饭给你吃,就像在凡间时候一样,可好?」
看着瑟瑟孝顺的样子,我更于心不忍了。
「什么第一剑派的宗主,我看他是老糊涂了,他要是敢不退婚,我今天非打死他。」
瑟瑟更是惊恐,满脸的不解,温温柔柔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我。
但她的样子倒是很像一个人,她亲娘。
那年,我儿子携冷霜派众人外出比武,山下的一伙山贼不知如何听到了风声。
趁着守卫松懈,上山掳挟了身怀有孕的兰夫人。
我听说了以后,即刻动身,单枪匹马就抢回了兰夫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兰夫人动了胎气,灵医派的人回话说,胎儿和大人只能保一个。
我的保大人还没说出口,兰夫人就先开口道。
「请母亲,保我儿,我一人身死不足息,还请母亲,替我好好抚育我这可怜的孩儿。」
这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之后,我带着瑟瑟去找我那儿子,但他不知道怎的,就是不愿意认瑟瑟,说兰夫人和腹中孩儿早就都死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他在比武途中新认识的那位安夫人,他不想管瑟瑟了。
我干脆就带着瑟瑟一起去凡间生活,不去给他添堵。
可谁知,这孩子,和寻常的小女孩不一样。
她不喜欢华服,不喜欢美食,也不喜欢琴棋书画,唯独喜欢练剑。
人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我本想干涉瑟瑟,不让她学习剑法,但看到她对着剑,那欢喜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出口,罢了罢了。
她不愧是我冷霜派的人,也算是她的机缘吧。
但我没想到她有这么争气,短短几年,就成了内门弟子。
要知道冷霜派可是第一剑宗,就连外门弟子都是百里挑一,内门弟子更是万里挑一。
我本不想过早让她与冷霜派的人接触,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反正以后我还是要带她认祖归宗的,不过就是提前了一点。
可我没想到,我这糊涂儿子,竟然要给我宝贝孙女赐婚。
真是看到有灵气的姑娘,就想占为自家所有,是我儿子的性格。可这是他亲闺女啊,呸,不要脸。
瑟瑟拦不住我,可又不放心我独自去找宗主,怕我闯下什么不得了的大祸来,只能抛下顾青川,陪我上山找他们宗主。
瑟瑟一路上担心受怕的,和我讲规矩。
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太啰嗦了。
「知道了知道了。」
我不耐烦地回了她一句。
规矩,跟我自己儿子,还要讲规矩?
想当年,这小子不好好练功,我可没少揍他,导致他后面长大了,看到我,也还是发怵。
可我这儿子现在还真是架子大了,连他老娘要见他也不是轻易能见的了,要经过层层汇报。
「告诉你们宗主,青霞峰主求见。」
多年前这个名号,在江湖上可谓是十分响亮。
人人都知道,冷霜派出了一个天才剑修,才十五岁,就得神剑认主,宗主特意把一块山峰划给她,只准她一人出入练功。
所以,尽管我做过,宗主夫人,老太师,也依然以青霞峰主自居,并引以为傲。
从前有人戏说,若哪家小儿不听话,便对小儿说,再不听话,青霞峰峰主就要来了。足见我当年的威风。
却不想,那个传话的小弟子还没回来,就有一个小公子出现了。
「哪里来的老太婆,竟然敢冒充我的身份?」
我有点懵,这个说法没错啊,我是青霞峰的峰主啊。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怎么走到哪,都有人说我冒充。
眼前这公子,眉目凌厉,相貌端正,英俊非常,就是身上有着难以忽略的傲气。
「你这死老太婆,看起来没有一点内力,怕不是个凡人吧,就凭你也敢自称青霞峰峰主,不自量力。」
我给瑟瑟使了个眼色。
瑟瑟很快答道「这位是青霞峰峰主,林羽。」
姓林?那应该是我哥的孙子了。毕竟,我走后青霞峰就给我哥的儿子打理了。
都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好,不愧是我林家人。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被林羽打断。
「什么孩子,你一乡野村妇,却用如此亲昵的语气称呼我,还要不要脸。」
瑟瑟平时是个好脾气的,但此时却反击了回去,
「林公子,我奶奶虽然只是一届凡人,但也不应该受你言语之辱。」
林羽没用说话,依旧用鼻孔看人,顺带嗤笑了瑟瑟一声。
好没礼貌的孩子,回头一定要告诉我哥,加强教育,我林家,可不能有这样的人,辱没门楣。
「林羽,你家里没跟你提过吗,你有一位长辈,林若英,是第一位青霞峰峰主。」
林羽一脸嘲讽的盯着我说道。
「老太婆,说谎也要先做点功夫,我林家的长辈正在后院和宗主品茶呢。」
「你算是哪门子的长辈,招摇撞骗的我见多了,你这种死皮赖脸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说完,他也不能我答复,吩咐下面的人,把我强拖出去。
瑟瑟冲在我身前护住了我。
「你们想动我奶奶,也要看我身上的剑答不答应。」
我满意的看着瑟瑟,这些年,真是没有白疼我这个乖孙女,真好。
僵持间,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走了出来。
「羽儿,怎么如此吵吵嚷嚷的,发生了何事?」
林羽一改之前对我的嚣张态度,乖顺的像是一只小绵羊。
「姑姑,是一个老骗子,她说自己是咱们林家的那位长辈林若英,你说可不可笑。」
这位夫人也斜眼打量着我,眼神透着阴鸷。
[众弟子听令,把这信口雌黄的老太婆就地诛杀。]
闻言顾青川站了出来。
[娘,虽然这老妇说话有些跑偏,但看在她是瑟瑟的奶奶,烦请娘宽恕。]
瑟瑟也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的奶奶你快别说了,你说这个简直是给宗主夫人找不痛快。老太师是她亲自接回来的,就因着此功,宗主才封她为夫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听到我说起这个如此疾言厉色。
还没等我消化完,瑟瑟就跪了下去。
[夫人海涵,我奶奶一个凡人,不懂我们这的规矩,有什么错,夫人就惩罚瑟瑟吧。]
瑟瑟十分出色,皇后也很是中意这个儿媳妇,终是没有再与我为难。
[烦请再等等,宗主正与老太师品茶呢。]
???到底是谁在冒充我,我这儿子竟也认不出自己的亲娘,不是中了什么妖术了吧。
当年我以一己之力,完成夫君和我的心愿,把冷霜派打造成了第一剑宗。
那年,我地位超绝,儿子孝顺,人人都觉得我该在这齐溪山上享清福了,谁知我突然消失了。
我突然想去凡间看看人间烟火。
但即使是我不稀罕的位置,也不容许他人染指。
[你们可以进去了。]
[奶奶,待会见到宗主记得给他行礼。]
行礼?老子给儿子行礼,没见过。
[顾复礼,你这个混蛋。]
全场人都怔住了,死一般安静。
瑟瑟更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奶奶,你这么说话,孙女怕是保不住你了。]
我忙安慰地摸了摸瑟瑟的头。
[你放心,我和你保证,奶奶没事。]
我儿子终于听到了我的话回过头寻找着声音的来处。
[刚刚。。是谁在喊本宗的大名啊。]
众人以为他要发怒,连忙跪倒一片。
挺好,这小子,有点威严,能镇得住底下的人。
顾青川小声同瑟瑟道。
[完了,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现在,很生气。]
林氏与林羽都在看我笑话,等着我被顾复礼一脚踢回凡间。
瑟瑟则是不停地磕头,祈求我能得到宽恕。
全场唯有我,最是怡然自得,笑着迎上我儿子的目光。
宗主顾复礼,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