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柔披着一件绯色斗篷,怯生生地出现在门口。
她还未进来,就立刻以袖掩面,轻咳了几声,眼中瞬间盈满了水光。
“姐姐这里……怎地如此大的烟味?还有血……”
她声音颤抖,像是受惊的小鹿。
林清钰立刻将她护在身后,语气是与我说话时截然不同的温柔:
“不是让你在院外稍等吗?这里污秽,别脏了你的眼。”
顾婉柔却轻轻摇头,担忧地看着我:
“姐姐,你怎会吐这么多血?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今日我与侯爷……”
“所以你心中郁结,才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她掩着帕子哭泣:
“若真是这样,那婉柔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可我分明看着,她那看似关切的眼底,淬着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得意。
我猛地挥开她的手,却因无力而显得徒劳。
“滚开!”
“姐姐!”
但顾婉柔像是被吓到,惊呼一声。
她顺势向后跌坐在地,眼泪瞬间滚落。
“姐姐为何如此厌恶婉柔?婉柔只是……只是心疼姐姐……”
林清钰一个箭步上前,心疼地将她扶起,揽入怀中。
再看向我时,目光冰冷:
“沈清辞!婉柔好心来看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我看着他护着另一个女人的姿态,心口那点微末的希望彻底粉碎。
顾婉柔依偎在林清钰怀里抽泣着:
“侯爷别怪姐姐……姐姐定是太难过了。”
“只是……只是那西院宴上的毒……着实吓人,若非我发现得早,怕是……侯爷,姐姐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求您饶过姐姐这一次吧……”
她句句求情,却句句将罪名扣死在我头上。
“一时糊涂?”林清钰冷笑。
“她沈清辞何等骄傲,会用这等下作手段?若非证据确凿,我也不敢信!”
顾婉柔抬起泪眼蒙眬的脸,怯怯地看向我:
“可是……姐姐自己也中了毒,看起来比宴上那位大人严重多了……怎么会有人给自己下这么重的毒呢?”
林清钰安慰道:
“她惯会用这种手段来博取同情,玩弄心机!若非如此,当年……”
他话未说尽,但其中的鄙夷已足够将我凌迟。
顾婉柔仿佛被点醒,又像是极度害怕,紧紧抓住林清钰的衣袖:
“侯爷……我……我有些害怕。姐姐她……她若真是恨极了我,日后在这府中……”
“有我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林清钰斩钉截铁,将她护得更紧。
顾婉柔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勇气。
她和外面的丫鬟唤了一声,端了一碗汤药过来。
“姐姐,你身子不适,妹妹特意命人给你找了温养身子的药……”
她声音温柔似水,可汤药中那刺鼻的气味却和下午小厮灌我喝下的毒酒一个味道!
我死死闭紧嘴,拼命挣扎。
“姐姐,喝了就好了……”
顾婉柔手上暗中用力,想要强行撬开我的嘴。
“放开……!”
我从齿缝间挤出声音,目光死死瞪着她。
林清钰见状,只以为我仍在抗拒顾婉柔的好意,怒道:
“沈清辞,你别不识抬举!婉柔,她既不想喝,不必管她!”
顾婉柔却像是被我的挣扎惊吓到,手猛地一抖——
整碗漆黑的药汁,带着刺骨的冰凉,猛地泼洒在我的脸上、颈间,顺着衣领流入,狼狈不堪。
“啊!”她轻呼一声,眼泪滚下,“侯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姐姐……”
那股催命的味道几乎让我作呕。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腹腔内刀绞般的剧痛。
林清钰看着我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明情绪。
但很快被顾婉柔的哭泣声打断。
他搂住她,轻声安抚:
“无事,一碗药而已,她不配你的好心。”
就在他柔声安慰顾婉柔的间隙,顾婉柔伏在他肩头,透过朦胧的泪眼,再次看向我。
她的嘴唇几不可查地动了动。
“牵机散的滋味,好受吗?我的好姐姐。”
我瞳孔骤缩。
就在这时,更鼓敲过四响。
我算着时间,云裳该到永安门了。
果然,毒药即将被灌下之际,院外突然传来雷霆般的马蹄声,地动山摇。
“懿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