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我进了奶奶屋子。
看着她无声哭泣,小心的不敢被爷爷发现时。
我呼吸一窒。
奶奶这生过得很苦。
小时候,我常听村里人笑话奶奶说,她是河边捡来的乞丐孩子。
奶奶无父无母,喝野菜汤长大。
到了年龄也没人想要她,那时候大家都把她视为不祥征兆。
直到家里同样穷的爷爷,拖着驴车过来。
他说:“你不嫁我,可没人要了。晚上防着锄地汉子敲你家门,白天还得被那群嚼舌根的婆娘骂。不如嫁给我,给你野菜团子吃。”
奶奶沉默。
当天,跟着爷爷回了家。
苦难这才真正开了头。
她怀了三个孩子,最后只留下一个。
怀第一胎时,她挺着大肚子跪在冰河里给全家洗衣,孩子没足月就掉了,是个成了形的男胎。
爷爷抄起烧火棍,差点把奶奶打得半死。
第二胎是个女儿,没哭几声就没了气息,被爷爷随手拎出去埋了,连个坟头都没有。
第三胎才终于是我爸,奶奶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的他。
终于,换了爷爷一个笑。
可从那时候开始,她有好多病都出来了。
我瞧着奶奶费力起身的模样,没由来酸涩。
“奶奶,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奶奶拉住我的手。
指向木柜子底下。
我从里头翻出一个曲奇饼盒子,里面零零散散全是钱。
奶奶眼底噙着泪。
“楠楠,这些钱,是给你上大学用的,拿着。”
我愣住。
不受控的,也跟着哭了。
隔天一早,院子里放起了鞭炮。
爷爷和爸爸换了件新衣服,远远就在家门口往外望。
一直到林家大小姐来了。
爷爷才欢天喜地把她迎进门。
林宛如看见奶奶的刹那,哭得梨花带雨。
“老姐姐!你受苦了!”
她亲昵地挽着奶奶。
林宛如的手保养得极好,白皙细腻,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还涂着一层淡淡的珠光。
而奶奶的手,布满深深的纹路和硬茧,指甲龟裂发黄,很粗糙。
林宛如的手指触碰到奶奶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顿了下,指尖微微向后缩了缩。
最终只是虚虚地挽住了奶奶的手臂,姿态亲昵。
我站在一旁,看着那两只对比鲜明的手,心口又胀又疼。
林宛如浅笑着:“走,老姐姐,我这就带你去见爸妈,他们都在家等着呢!”
奶奶却像是被烫到一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她佝偻着脊背,嘴唇嗫嚅着:“不了,我这样就不去了......”
她下意识地想松开手。
一记响亮的耳光毫无征兆地狠狠扇在奶奶脸上,打得奶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爷爷收回手,重申。
“你去还是不去?”
周遭一片寂静。
我听到奶奶说:“我去。”
走之前,我把我的护身符,牢牢系在奶奶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