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舒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忽地就笑了。
笑着笑着,
泪水失控从眼角淌下。
这是她给陆宴舟的第九十三次机会。
应该很快,陆宴舟就会将九十九次机会用完,而她也要遵守自己立下的誓言,彻底消失在陆宴舟的面前。
她虚弱地抬手抹去满脸的湿润,喊来护士将她抱上轮椅,推她前去妇产科。
整栋产科大楼都被清空,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神色紧张地守在VIP病房外,而院长正低着头,低三下四地对陆宴舟道歉,
“陆总,她和胎儿的状态在我们看来都相当健康,至于她腹痛一整晚的原因,我们是真的找不出,恐怕要去国外做更专业的检查。”
陆宴舟面露难色,他的眼神时不时地瞥向躺在病房里的许晴雨,
“没用的东西。”
“但凡晴雨有半点闪失,你们全都要陪葬。”
秦云舒远远地看着陆宴舟为了许晴雨发火,心中的苦涩阵阵涌上心头。
医生的话浅显易懂,许晴雨没病,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出病因,陆宴舟却关心则乱,连这种低级的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
她自嘲地摇头笑笑,想起了陆宴舟的承诺,
明明他曾经说过,他只是为了许晴雨肚子里的孩子,可现在看来,不过是许晴雨几句无病呻吟都能让他如临大敌,失去理智对医生发难。
病房内传出轻轻的呻吟。
陆宴舟连忙遣退医护,心急如焚地冲进病房,一把将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许晴雨抱在怀中,握住手轻声安慰,
“小雨,别怕,有我陪你。”
许晴雨可怜兮兮地流下了眼泪:“哥哥,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快去陪云舒姐姐吧,她出了车祸,还动了手术,身边肯定更需要人照顾。”
她哭得梨花带雨,
“反正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陆宴舟又是叹气又是关心,温柔低声安慰:“别乱想,秦云舒,她命硬。”
“秦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她爸妈死得那么惨她都能够侥幸活下来,更别提一场小小的车祸了,她才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为了哄许晴雨开心,嗔怪地开起玩笑,
“说不定她爸妈就是她克死的。”
秦云舒只觉得浑身发抖,好像有千万根钢针同时扎进她的胸膛,让她痛不欲生。
陆宴舟明知,秦父秦母的惨死是秦云舒永生永世不能忘怀的痛楚,可他却只是为了安慰许晴雨,给秦云舒扣上克死父母这种可怕恶心的罪名。
他这么说,和亲手在秦云舒胸口上捅刀子,将她凌迟致死又有什么区别?
这时,
病房内的许晴雨发出轻声干呕,她娇嗲地冲陆宴舟发起牢骚,
“哥哥,你无名指上戴的这枚银戒指一点都不好看,既不值钱也不好看,我看了不停反胃,要是因为这枚戒指伤到我肚子里的宝宝该怎么办?”
“扔掉吧,我们买情侣钻戒好不好?我要鸽子蛋那么大的。”
陆宴舟犹豫片刻,他看着手上的银戒若有所思:“可这枚戒指是......”
秦云舒的心中涌起点点涟漪。
原来陆宴舟还挂念着她,可还没等秦云舒从感动中缓过来,下一秒,她竟看到陆宴舟摘下了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毫不犹豫地把银戒指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你不喜欢的东西,我扔掉就是了。”
“我怎么舍得让你难受呢。”
许晴雨被他的举动惊喜得大笑,甜蜜地窝进他的怀中亲昵撒娇。
秦云舒紧紧地捂住胸口,她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任由自己的心脏被千斤重的巨石压成碎片。
那枚银戒指,是她和陆宴舟的情侣对戒。
是不值钱。
但却是她亲手设计,烧制,打磨而成的,戒指上有他们的名字,镌刻着他们要白首偕老的誓言,是她亲手捧给陆宴舟的一腔真心。
那天她把银戒指亲手戴进陆宴舟的无名指,还没许下海誓山盟的誓言,他就已经感动得红了眼眶,一把将秦云舒抱进怀中,喉咙哽咽:“云舒,你在跟我求婚吗?”
秦云舒笑了,
“陆宴舟,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只属于我们的戒指。”
他温柔地看着她,和她接了个缠绵悠长的吻,
“秦云舒,我好便宜。”
“就这么被你轻而易举地套住了一辈子。”
就算这枚银戒指半点不符合陆宴舟京圈太子爷的身份,但他却不顾他人的眼光,从未摘下过这枚戒指。
然而现在,就因为许晴雨的一句撒娇,独属于他们的爱情象征就被陆宴舟不带任何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连同他们的爱,一并消散。
秦云舒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疼得连呼吸都困难。
她悲痛欲绝地想,这是陆宴舟第九十四次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