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曾想,言犹在耳,如今却……
自林月儿入府后,东厢便终日飘着安胎药的苦涩气息。
她身子本就孱弱,胎象一直不稳,近日更是见了红,府中医官轮番诊治,皆束手无策。
我自知身份尴尬,处处小心避让,她却偏一次次寻到我这里来。
这日清晨,我正默默煎着药,林月儿独自一人缓步走进我的小院。
她面色虽仍显苍白,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全无在沈昭面前的柔弱之态。
“阮姐姐还在为我和未出世的孩儿辛苦煎药呢?”她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我院中晾晒的草药,语气轻慢,“真是有劳了。”
我不愿理会,转身继续照看药炉,袖口却不慎滑落,露出腕间因施术而生出的一条条红痕来。
“呀!”林月儿突然惊呼一声,指着我的手腕,“阮姐姐这手上是什么?红得这般吓人,莫不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脏病吧?”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院外几个洒扫的丫鬟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
我急忙将手缩回袖中,她却步步紧逼,故作关切道:“姐姐终日与这些药草打交道,也该仔细些才是。若是不慎传给了府中其他人,可如何是好?”
我急切地比划着解释:【这不是病!这是……】
不等我“说”完,她忽然后退半步,眼中瞬间盈满泪水,语调委屈:“妾身只是好心提醒,姐姐何必如此动怒……”
“这是怎么了?”沈昭低沉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他大步走进来,目光扫过我和林月儿,最后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月儿,怎么了?”
林月儿瞬间泪如雨下,扑进沈昭怀中颤声道:“将军……妾身只是关心阮姐姐手上的红痕,怕是得了什么病,劝她好生医治……谁知姐姐就生气了……”她语声哽咽,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是妾身多事了……”
沈昭的眉头立刻蹙起,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悦:“阿阮,月儿也是好意,你何必……”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将袖子捋起,露出腕间那些淡红色的痕迹,激动地比划:【这不是病!这是当初为了救你留下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沈昭怔住了,目光落在那些红痕上,眼神复杂。
看来他还记得。
“月儿……”他迟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在,“这的确不是病症……这是阿阮之前为了救我,才……”
“原来是这样!”林月儿忽然“恍然大悟”般轻呼,打断了他的话。
她转向我,眼中立刻又蓄满了“感激”的泪水:“说起来,月儿还未谢过阮姐姐去年在雪山救下将军的恩情……”
她的话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慌忙捂住唇,怯生生地看向沈昭。
沈昭的脸色微变,下意识地避开我的目光。
林月儿却像是忍不住般,继续“动情”地说道:“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旧疾复发,将军也不会冒险去雪山为我寻药,更不会遇上雪崩……多亏有阮姑娘在,否则月儿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望着沈昭闪躲的眼神,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