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像嚼蜡,每个人的筷子都在碗里机械地戳着。
空气里飘着的不是饭菜香,而是藏不住的算计。
我缩在餐桌角落,看着沈思尧把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夹给沈心妍。
看着妈妈用纸巾温柔地擦去她嘴角的酱汁。
忽然想起养父母家那碗永远只有青菜的粥。
至少那里的冷淡是明着来的。
不像这里,连虚伪都裹着层糖衣。
挪到客厅看电视时,屏幕上正演着苦情戏。
妹妹从小被当作姐姐的移动血库,连哭都不敢大声。
沈心妍看得眼圈发红,往妈妈怀里蹭了蹭:
“妈,我好怕将来也像她一样。”
妈妈立刻抱紧她,眼神却若有若无地扫过我:
“傻孩子,你有爸妈和哥哥疼,怎么会呢?”
“滋啦 ——” 电流声猝不及防炸响,我捏着遥控器的指节瞬间发白。
原来连安慰女儿的话,她都在撒谎。
我故意把音量调大些,漫不经心地开口:
“接我回来,该不会也是为了给姐姐当‘备用血袋’吧?”
“不然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找我这个丢了十五年的女儿?”
话音刚落,爸妈的脸色同时变了。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
爸爸猛地拍了下茶几,茶杯里的水溅出来。
“那都是电视剧编的!”
妈妈也急忙附和:“就是!我们只是想弥补你,哪有那么多歪心思!”
两道尖锐的电流像双针,同时扎进我的太阳穴。
我看着他们挤出来的关切表情,后背阵阵发冷。
果然,这场认亲从头到尾就是场骗局。
沈思尧慌忙换了台,嘴里嘟囔着 “弱智剧情”。
可他攥着遥控器的手,指节青得像要裂开,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夜里我根本睡不着,那些电流声在脑子里反复回荡。
起身想去厨房倒杯水,刚走到爸妈房门口,就听见里面压低的交谈声,像毒蛇吐信般刺耳。
“今天她问那话,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妈妈的声音带着焦虑。
爸爸叹了口气:“应该没有,一个在农村待了二十年的丫头,能有什么心眼?等过两天做了配型,只要能救心妍,再想办法把她送走就是。”
“可她毕竟是我们亲生的......”
妈妈的声音软了些,却没半分真心。
爸爸不耐烦地打断:“当初要不是为了给心妍留条后路,我能同意你做试管生她?现在她的用处就是救心妍,别的别多想!”
我死死抠着门框,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
这一次,脑海里没有电流声。
他们说的全是真的。
白天还幼稚地幻想,只要我多干活、少说话,说不定能换来一丝亲情。
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他们早就备好的 “药引子”,用完即弃。
回到房间,我盯着天花板笑出了泪。
沈家是阳城前三的富豪,既然给不了我爱,那我就把他们欠我的,连本带利全换成钱。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冷光,像把没出鞘的刀。
第二天下楼,沈心妍坐在餐桌主位,脸色苍白得像纸人。
全家人围着她嘘寒问暖,妈妈亲手把热牛奶端到她面前:“妍妍,快喝了补补身子。”
见我下来,她才像突然想起什么,朝厨房喊:“张姨,再给月月拿杯牛奶!”
“不用,我牛奶过敏。”
我语气平淡,看着妈妈瞬间僵住的脸。
她显然根本不知道我的喜好,甚至没问过我一句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妈妈搓着手凑过来,眼神躲闪:“月月,妈妈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你姐姐最近身体越来越差,医生说...... 说骨髓配型成功的话就能治好,所以我们想......”
“想让我捐骨髓?”
我抬眼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捐完之后,就像小时候那样把我扔掉,对吗?”
妈妈手里的牛奶杯“哐当” 一声歪倒,滚烫的液体泼在她手背上。
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慌乱地摆手:“不是的月月!你听谁乱说的?我们怎么会扔了你呢!”
“滋啦 ——”
电流声再次响起。
我冷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